隋府:客廳。
正麵牆上,掛著十二幅蘇繡圖。
條桌上,正中是“福”、“祿”、“壽”三位星官的塑像,兩邊分設五福捧壽燭台。
屋子四角各放有紅木花架,花架上各擺著一個瓷瓶,四個瓷瓶上的圖案分別為:鬆、竹、蘭、梅。
兩邊牆下各擺有三把棗紅色圈椅,兩張棗紅色杌幾。其中一個杌幾上麵,放著四盒點心、一幅卷軸。
福靖、富璋一麵仰臉看著“十二幅蘇繡圖”,一麵聽曹霑介紹。
“這十二幅蘇繡圖,全都取之於《長生殿》中唐明皇遊月宮的故事。這幅畫的內容是:牛郎與織女講訴楊玉環與唐明皇長生殿蜜誓的故事,請織女幫助唐明皇與楊玉環重續前緣。”曹霑往前走了一步,指著第二幅畫說:“這幅畫的內容是:織女詢問楊玉環是否真有長生殿蜜誓之事,楊玉環向織女傾訴她與唐明皇在長生殿設壇蜜誓的經過。”
這時,隋赫德在門外幹咳了一聲,笑容滿麵地邊走邊說:“六阿哥,老夫剛剛得知六阿哥光臨寒舍,未能迎接,請多多包涵。”
“隨大人言重了。”福靖行著禮說:“六阿哥給隨大人問安。”
“謝謝!謝謝!”隋赫德拱著手說完話,接著做著手勢說:“六阿哥,請坐。賈公子,請坐。”
福靖讓了一步,“隋大人,請。”
隋赫德笑嗬嗬地說:“六阿哥是貴客,六阿哥請。”
“阿瑪讓我代他登門致謝,”福靖邊走邊說:“送給您四盒點心、一幅字,略表謝意。”
“謝謝老王爺的高看。”隋赫捋了捋胡子,“鄙人給老王爺送幾件小玩藝兒,理所應當,不足掛齒。”
此時,彩雲、彩霞端著紅漆托盤走了進來。
彩雲把青瓷蓋盅放在福靖麵前的杌幾上,“六爺,請用茶。”接著把另一個青瓷蓋盅放在隋赫德麵前的杌幾上,“老爺,請用茶。”
隋赫德:“老王爺身體好嗎?”
福靖:“還行。”
隋赫德:“大阿哥還常見寶親王嗎?”
福靖:“聽說一個月至少見兩、三次。”
隋赫德:“如今大阿哥是皇上的紅人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他是不是皇上的紅人,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皇上每次開法會,他都在場。”福靖停了一下,有意炫耀著說:“他的法號‘如心居士’,就是皇上賜的。”
曹霑一麵聽福靖與隋赫德說話,一麵用餘光看著隋赫德。突然,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當年跟奶奶一塊兒給隋赫德送畫的情景――
新粉刷的牆壁,雪白。
新漆的桌椅,油光閃亮。
正牆上懸掛著蘭、荷、菊、梅四幅屏。
桌子上放著一把紫沙壺,一個青瓷茶碗。
李氏右手拄杖、左手搭在曹霑肩上,走到門口。
隋赫德低頭啜茶,視若未見。
“隋大人,老身雙腿有疾,無法行跪禮,請恕罪。”
“你是聖祖封的二品夫人,我這四品小官豈敢受你的大禮!”
“我如今是罪臣之母,理應行禮。” 李氏看著曹霑說:“霑兒,代奶奶給隋大人行禮。”
曹霑伏在地上說:“奴才代替奶奶給隋大人磕頭問安。”
“起來吧。”隋赫德放下茶杯,不冷不熱地接著說了聲“坐”。
李氏坐在椅子上,微笑著說:“聽說,隋大人是個大忙人。”
“初來乍到,天天都沒閑著。”
“隋大人坐上這織造的位置,感覺如何?”
“曹家三代四人,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六十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
“可是,曹家的全部家財隻值一千多兩銀子,你可能沒想到吧?”
“不僅我沒想到,連皇上也沒想到。”
李氏從懷中掏出一幅畫卷,“霑兒,把這幅畫呈現給隋大人過目。”
曹霑接過畫,走到隋赫德麵前,把畫展開。
隋赫德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覷著眼睛看畫。
“隋大人,這幅畫如何?”
“這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隋赫德若有所思地接著說:“當年,我到江寧辦差,曹大人曾讓我看過此畫。”
“你知道當初買此畫用了多少銀子嗎?”
隋赫德搖頭。
“五百兩。”李氏攏了攏頭發,“你知道現在值多少銀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