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大將軍安西行營:曹霑住房。晚上。
房外,風仍在不停地哼著。
房內,油燈上的火苗不停地搖曳。
房門斜對麵並排放著兩張床,兩張床之間放有一張桌子。
曹霑仰麵躺在床上,石頭臉對著曹霑側臥。
石頭:“霑二爺,今晚上的接風宴,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曹霑轉過身子說:“沒有啊。”
“我見您菜吃得少,酒也沒怎麼喝,以為您身體不舒服呢。”石頭停了一下,小聲說:“您是不是想家了?”
“你想不想?”
“有一點。不過,隻要能吃得飽穿得暖,而且不打仗,我就不想家。”石頭看了曹霑一眼,“霑二爺,您說咱們會不會上戰場打仗?”
“眼前不會。至於以後會不會,就很難說了。”曹霑親切地叫了句“石頭兄弟,”,接著說:“我跟你說過多次了,隻有咱倆的時候你叫我霑哥哥,別叫我霑二爺,你為何老是記不住呢?”
“不是我記不住,一則我擔心一旦叫順了口,有人在場的時候也這樣叫,那就亂了規矩,壞了體統;二則我叫您霑二爺叫習慣了,一時也改不過來。再說,您畢竟是主子,小時候您跟我拜吧子那件事,您也沒有必要太認真,我心裏知道您對我好就行了,我還是按老習慣叫您霑二爺,免得說漏了嘴,招惹麻煩。您說對不對?”
曹霑想了一會兒,“好吧,隨你的便。”
這時,一陣風吹進屋裏,油燈上的火苗頓時熄滅了。接著,風聲越來越大,帶著哨音。
“這風真大!”石頭歎了口氣,“霑二爺,還點不點燈了?”
“算啦,不點了,點了也還會被吹滅。”
“這風怎麼這麼大,‘嗚嗚’地叫得嚇人。”
“這風還不能算大。”
“這還不算大呀?!”
“你聽說過安西四大怪嗎?”
“沒有。哪四大怪?”
“山藥蛋論個賣,駱駝草能當菜,高粱杆做鍋蓋,風吹石頭砸腦袋。”
“乖乖,最後麵那一怪倒是有點嚇人!霑二爺,若是遇到了這樣的怪,咋辦?”
“若是遇到了這樣的怪,得趕緊用手捂著頭,找個低凹的地方趴下。”
“我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該睡覺了,明天早晨還得早點起來操練、溜馬,蒙上頭睡覺吧。”
“遵命!”石頭一本正經地說。
石頭、曹霑同時用被子蒙住了頭。
風,還在時大時小地刮著。
曹霑仍在夢境之中。他伸出右手,放在枕頭旁邊,含含糊糊地說著夢話:“我先不聲不響地進屋,看看娘在做什麼,而後給娘一個驚喜。”
――馬氏坐在梳妝台前,燭台上點著蠟燭。她時而看看曹霑的畫像,時而看看曹霑寫的詩。她抬手攏了攏頭發,看著紙上的詩小聲念道:
一番風雨路三千,
把春暉恩澤齊來拋閃。
恐哭損康健。
求娘親,
休把兒惦念。
自古窮通皆有定,
離合豈無緣。
從今暫分開,
各自保平安。
兒去也,
莫牽連。
馬氏忍住淚勉強念完“兒去也,莫牽連”兩句,鼻子又猛地一酸,淚水奪眶而出。她掏出絲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看著曹霑的畫像喃喃自語:“霑兒,你還好嗎?一路上沒有生病吧?娘每天都在惦念著你,你知道嗎?”
曹霑的眼睛濕潤了,他小聲叫了聲“娘”,邊走邊說:“孩兒知道您每天都在惦念,特意回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