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好了不了相得益彰 敦敏敦誠拜師學詩(1)(1 / 2)

乾隆六年(1741)初春的一天傍晚。右翼官學:曹霑住房裏屋。

窗戶下麵,有張桌子。桌子上麵放著紙、墨、筆、硯、一盞油燈。桌子右邊,擺著一張床。床上放著枕頭、被子。

曹霑坐在桌子前邊,低頭看書。他眨了一下眼睛,小聲念道:“此人為何能寫出《金瓶梅》一書?!人無感慨不著書,作者悲憤已極,含酸已極,而作穢言,以泄其憤!自雲含酸,不是撒潑,懷匕囊錘,以報其人,寓複仇之義於百回之中,用刀筆之利殺人於千古也!”

他放下書,站起來,背著雙手踱步沉思。他回到桌子前麵,右手按著桌麵,看著油燈的火苗自言自語:“當初,我何嚐不是張竹坡所說的這種心境!然而,我如今要寫的是勸世人之書,就得另辟新徑了,我可以借鑒作者寫《金瓶梅》用的‘曲得無跡,逆得不覺’筆法,但不能像他那樣把淫情穢事寫得暴露無遺。我的書中,即便是夾帶一些泄憤的內容,也得藏而不露,點到為止,如同蜻蜓點水一般。”

這時,曹霑聽見了敲門聲,於是趕緊把書藏在被子中層,而後一邊不慌不忙地向外屋走一邊說著“請進!”

永澤推開門,高興地拱著手說:“果然是你,曹兄你好!”

曹霑愣了一下,頓時喜不自禁地拱著手說:“你好!永澤兄!請裏屋坐。”

兩人走進裏屋,永澤在椅子上落了座,曹霑坐在床邊。

曹霑看著永澤說:“好久未見,永澤兄一向可好?”

“還說得過去。無憂無慮,以平安為福。你一向可好?”

“苦樂參半。”曹霑側了側身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下午聽胡教習說,來了一個姓曹的新教習,我問他此人是何等模樣,他說個子高、眼睛大、前額突出,我便猜想這新教習很可能是你。”永澤哈哈一笑,“這下好啦,咱們又可以常在一塊兒了!”

曹霑笑著連說了兩句“是啊”,接著說:“你是何時來這兒的?”

“去年秋季。”永澤叫了句“曹兄”,接著說:“總管安排你教何科?”

曹霑苦笑著說:“雜科。”

“雜科?!”永澤一臉困惑,心想:“這官學裏有教滿文、教騎射、教漢文的,總管安排他教雜科,我倒是頭一回聽說。”他笑了笑,看著曹霑說:“何為雜科?”

“白天敲鍾,晚上查房,名為候補教習。”

“沒想到他竟然讓你幹這種事!”永澤憤憤不平地接著說:“這分明是大材小用,豈有此理?!”

“永澤兄不必為我抱怨。他這樣安排,正合我意。”

永澤疑惑不解地圓睜著眼睛說:“正合你意?!此話怎講?”

“我可以用其空閑,幹我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何事?”

“在常人眼裏,是不走正道之人做的沒出息之事。”

永澤想了一會兒,“你能否告訴我,究竟是何事?”

曹霑眉頭一皺,微笑著說:“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替我保密,不得與任何人說。”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我想寫一部如同稗官野史之類的書。”

永澤“哦”了一聲,“主旨呢?”

“釋真,揚善,傳美。”

“此乃大事、好事,不必受世俗左右。若以世俗而論,寫《三國演義》、《西遊記》、《長生殿》等書的作者,豈不都成了不走正道之人?!其所做之事,豈不都成了沒有出息之事?!古往今來,若都是這般看法,除了‘明明德’之外,就啥書也沒有啦!”

“你說的極是!若是世人都有你這般見識,那種吃莊稼人種的糧食,而又瞧不起莊稼人的人,就不會有那麼多了。”

永澤說了句“這也倒是”,抬眼看了看窗台上燃燒的香。“你的書動筆沒有?”

“已經寫了兩回。”

“能否讓我拜讀?”

“拜讀不敢當,應當說請你指點。”

永澤說了句“豈敢”,接著說:“我能吃幾碗飯,你又不是不知道!”

“永澤兄不必客氣,聖人雲:三人行,必有我師。何況評書論事,往往是旁觀者清呢!不過,此時手稿不在這兒,等過一陣子,你再來取,如何?”

永澤點著頭說了聲“行”,笑著說:“曹兄,我給你說一件前幾天聽到的新鮮事,你想不想聽?”

“好哇!是何新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