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刪改書稿既奉又違 圖冊判詞隱真喻理(7)(1 / 2)

“十七間半房”:曹霑住房裏屋。正月十七晚上。

曹霑、李筱坐在各自的被窩裏,床邊的梳妝台上有一盞油燈。

李筱扭臉看著曹霑說:“你又在想啥,構思你的書稿?”

“不是。我在想明天我去了官學,你住哪兒合適。”

“我正打算問你呢。你說,我住哪兒合適?”

“我覺得,你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一則可以同筠兒常見麵,幫她招呼一下玥兒;二則,你沒事時可以看看書、練練琴。等天暖和了,再到表叔那兒住。你看如何?”

“我聽你的。”

“不能說聽我的,誰說的對聽誰的。”

“我這一陣子重看你的書稿,又有一些感悟。你想聽嗎?”

曹霑高興地說:“有何感悟,說來聽聽。”

“書中的薛寶釵,有楊貴妃的影子;林黛玉,有西施的影子。對不對?”

“對。不過,我最初寫的十二釵,隱指康熙的兒子們奪嫡之事。寫這部書稿時,變成了每一釵隱指的是她所代表的那一類人。譬如,若是把薛寶釵、林黛玉比作皇妃,那麼她們所代表的是曆朝曆代遭受不幸命運之妃嬪與宮女;因此,我借警幻之口,說出‘千紅一哭’的茶名與‘萬豔同悲’的酒名,以哀歎她們的不幸之遭遇。”

“我覺得,薛寶釵與林黛玉,好像還有我爺爺與你爺爺的影子。”

“你若是把她倆當作大臣看,就有你爺爺與我爺爺的影子。不過,當把她倆當作大臣看時,隱指曆朝曆代與他們命運相同之人。”

“記得你曾對我說過,《枉凝眉》是叔父當年為讚頌你爺爺與我爺爺而作。對吧?”

“對。”

“你把此曲放在《紅樓夢曲》中,是不是為了悼念你爺爺與我爺爺?”

“是。不過,也可以說是悼念曆朝曆代與他們命運相同之人。”

“你昨天對我說,打算把寶玉寫成‘情,不情’之人,你為何要這樣寫?”

“因為,在多數場景中,寶玉隱指皇帝。”

“皇帝都是‘情,不情’之人?”

“絕大多數皇帝都是。”

“他們也是人,為何沒有一點兒人性?”

“權力欲、占有欲及猜疑心膨脹得越大,其人性就越少;一旦膨脹到了極點,他們就變得不是人而是魔了。”曹霑籲了口氣,“你說,楊玉環對唐明皇,是不是一往情深?”

“是。”

“唐明皇對楊玉環,是不是情有獨鍾?”

“是。”

“然而,在馬嵬坡,唐明皇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與尊嚴,照樣令楊玉環自盡。”曹霑停了一下,“你說,西施為越王勾踐做的貢獻大不大?”

“非常大。不過,越王後來雖然未給西施論功行賞,但也沒有殺她。”

“若不是範蠡帶她逃遁,越王肯定會殺她。”

“哦,她對越王沒有絲毫威脅,也不是越王的仇人,越王為何要殺死一個有功於他的女子?”

“一則,西施最清楚越王使用美人計的底細,越王得殺人滅口;二則,越王成功之後,其心底深處覺得像西施這樣姿色的美女,應當由他享用,而不是吳王,於是心中的妒嫉與遺憾,迫使他以殺死西施而後快。”曹霑仰臉看著屋頂說:“縱觀古往今來的曆史,在皇帝的眼裏,美女、能臣,隻不過是他的玩具而已,一旦他覺得這個玩具沒用了,或者看著不順眼了。就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拋棄,或者將其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