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
乾隆坐在須彌椅上,麵前的杌幾上放著一個白玉蓋盅。
張廷玉、鄂爾泰坐在左邊的杌椅上,傅恒、拉布敦坐在右邊的杌椅上,每人麵前的杌幾上各放有一個白瓷蓋盅。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乾隆微笑著說:“衡臣(張廷玉的字),此幾句詩出自何處?”
張廷玉:“出自《詩經?????????王風》。”
乾隆:“各位愛卿,是否知道我此時為何心憂?”
張廷玉:“皇上以國家昌盛為己任,而國民是國家之本,皇上此時是又在為國民心憂。”
乾隆看著張廷玉說:“旗人,是國民嗎?”
張廷玉:“旗人,不僅是國民,而且是大清朝的支柱。”
乾隆看著傅恒說:“春和(傅恒的號),如今在京旗人約有多少?”
傅恒:“近三十萬。”
“在京旗人,除了當兵之外,謀生的路子窄。而在京旗人的上輩,大多是從龍入關之人,為大清立下過汗馬功勞。現在,好多家庭至少有一人當兵,若是這些家庭因生計沒有著落而日益貧困,勢必會影響士氣,減弱我八旗軍隊的戰鬥力。”乾隆眉頭微皺了一下,看著傅恒、拉布敦說:“春和,拉布敦,你二人從明天開始,著手派人清查,不論各甲喇、佐領,實在貧苦之家,不計人口多寡,每人賞銀三兩。”
傅恒、拉布敦同時答道:“微臣遵命!”
“給在京旗人貧苦之家發賞銀,隻不過是杯水車薪,既不能治表,更不能治本。”乾隆端起白玉蓋盅,掀開盅蓋,呷了一口。“如何從根本上解決多數在京旗人的生計問題,已成為當務之急。各位愛卿,對此有何建議及想法,盡管暢所欲言。”
張廷玉等人皆是沉思的神態。
過了一會兒,張廷玉用餘光瞄了鄂爾泰一眼,抬手捋了捋胡子。
“自皇上施行‘資生銀’措施以來,在京旗人及各省旗人的生計問題,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隻是由於本銀有限,加之貸銀的利息有點偏高,致使效果有些減弱。微臣覺得,若是加大一些本銀、降低一點利息,此措施的效果將會更好一些。”張廷玉抬眼看著乾隆說:“此法妥否,恭請皇上定奪。”
乾隆微微點頭:“可以考慮。”
“微臣以為,給旗人賞銀,雖說能緩解旗人的生活困難,但也易滋長一部分旗人的依賴思想,覺得反正有朝廷管著,不會餓死,從而根本不考慮如何謀生的問題,繼續遊手好閑,等著朝廷給銀子吃飯。微臣以為,撥給土地,移駐屯墾,是解決旗人生計的有效措施之一。微臣建議皇上,能否在以往移駐屯墾的基礎上,進一步增加移駐人數,提高所借的遷移補助數額,從而鼓勵更多的旗人移駐屯墾。”鄂爾泰抬眼看著乾隆說:“此法妥否,恭請皇上定奪。”
“毅庵(鄂爾泰的字)所言,實屬良策。前年,朕已用了此法,將一千名旗人遷移到呼蘭的拉林、阿勒楚咯等地屯墾。然而,這些人並不理解朕的良苦用心,貪圖安逸慣了,有的去了沒多久,就把土地交給屯丁耕種,攜家人回到京城,坐收分成;有的膽大妄為,私自典賣土地,而後帶著銀子回到京城,實在是可惡之極。”乾隆略微停了一下,看著鄂爾泰說:“因此,移駐屯墾之策,還是暫緩實施吧。”
“微臣以為,朝廷分給旗人的旗地,乃係國家所有,對已被私自典賣的土地,應當由朝廷出銀贖回,或者強製收回;對私自典賣土地之旗人,除了按例治罪外,地畝地價均照例入官。”傅恒看了乾隆一眼,“微臣所言行否,恭請皇上定奪。”
拉布敦看著乾隆,恭敬地說:“微臣的想法,與張大人一樣。”
乾隆麵帶微笑:“好,此事就議到這兒。”
四人同時起身,走到杌幾旁邊,跪下磕頭頌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十七間半房”:曹霑住房外屋。
桌子上放著一把紫砂壺,兩個青瓷蓋盅。
曹霑坐在桌子左邊,臉色微紅。石頭坐在桌子右邊,臉色黑中透紅。
“那個小名叫尿壺的人,如今對他爹孝順嗎?”曹霑看著石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