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間半房”:後院水井旁邊。
天上,飄著幾朵白雲。
地上,有幾片落葉。
曹霈坐在石杌上,雙手托著下巴,盯著腳邊一片落葉。他抬起頭,看著天空長歎了一口氣。
曹雯進了院門,叫了聲“哥”,邊走邊說:“你叫我過來有事?”
“我心裏悶得慌,想跟你聊聊。”
曹雯在曹霈對麵的石杌上坐下來,看著曹霈說:“您是否還在為那事兒難受?”
“嗯。”
“前一陣子,我心裏也難受。不過,這幾天看了一些消閑的書,心情好一些了。”
“你是初次參加鄉試落榜,而我卻是第二次了。六年之含辛茹苦,一朝付諸東流,我心裏羞愧啊!”
“勝敗乃兵家常事,還有人考了一輩子,都考不中呢!與那些屢考不中的人相比,說不定咱們還算好的呢。再說,揭榜以來,父親也從未責怪過咱們嘛!”
“唉,若是父親能責怪我一番,說不定我心裏還好受一些。”
“您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我覺得,父親大人之所以不責怪咱們,是因為他比咱們更難受。”
曹雯“哦”了一聲,一時不知說啥是好。
曹霈咬了咬牙齒,“事情已經過去了,再難受也沒有用。算啦!不提它了。”
“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曹雯看了曹霈一眼,說起剛才想好的話題:“哥,我這幾天看霑哥哥的書稿,又有了新的感想。”
“哦,說來聽聽。”
“我覺得,書稿中‘頑石’的神話,好像源於大爺爺的一首詩。”
“哪首詩?”
“《楝亭詩抄》中的《巫峽石歌》。”
“你背給聽聽。”
曹雯舔了舔嘴唇,接著背道:
媧皇采煉古所遺,
廉角磨石龍用不得。
嗟哉石,
頑再礦。
礪刃不發硎,
係春不舉踵。
砑光何堪日一番,
抱山泣亦徒潼潼。
磋哉石,
宜勒箴。
愛君金剪刀,
鐫作一寸深。
石上驪珠隻三顆,
勿平嶮平人心。
“你說的有道理。”曹霈看著曹雯說:“你還有啥感想?”
“書稿中的‘太虛幻境’的來源,好像與大爺爺的那三十首《遊仙》詩有關。”
“你這一陣子,是不是在閱讀大爺爺的《楝亭詩抄》?”
“是。”
“哦,你剛才你說的話有道理。記得當年在官學念書時,霑哥哥給我講過每首詩的寓意。後來,我還背了其中幾首呢!”
“此時,你還能背出來嗎?”
“我試試吧。”曹霈眯縫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開口背道:
素女哀弦徹夜彈,
姮娥自耐九秋寒。
空同未出人間世,
更聽容成說大丹。
“這是《遊仙》之十四,對吧?”曹霈看著曹雯說。
“對。”
“我看看能否再背一首。”曹霈沉思了片刻,用手指敲著腿背道:
仙家兒女態多憨,
遊戲蓬茅燕子龕。
擲得一雙蒼水玉,
佩聲雖好不宜男。
曹霈看著曹雯說:“我背的這首詩,好像是《遊仙》之二十八,對吧?”
“對。”
“你還有啥感想?”
“我發現霑哥哥的書稿中,有一種獨具一格的寫法。”
“是何種寫法?”
“‘它山之石攻玉’法。”
“這個方法的名字,是你起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