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黃葉村”:春妮家。
三間土坯茅草房兩邊,各有一棵又粗又高的槐樹。
廚房旁邊,有一群雞正在覓食。一隻花母雞,伸著脖子“咯咯”叫了幾聲。
西間屋裏,桌子上放著一個神龕,兩枝蠟燭中間有一個香爐,香爐上方青煙繚繞。穿著一身黑衣、頭戴黑巾的巫婆,一手搖著銅鈴一手揮著木劍,時蹦時跳地唱道:
天靈開,地靈開,
觀音菩薩派我來;
降魔捉鬼除妖怪,
治病救人驅邪災。
……
春妮躺在鋪著葦席的炕上,身上蓋著藍底白碎花布單。她頭發蓬亂,臉色如黃俵紙一般,聽見巫婆的“冤有頭來債有主,來生給你做媳婦’唱詞,心裏羞恨交加,忍不住咳了幾聲,淚珠在眼裏晃悠悠的滾動。
春妮爹娘等人,站在門外觀看。春妮娘一臉愁容,剛撩起衣襟擦了一下眼睛,隻見巫婆從袖內掏出一張黃紙,先對著紙吹了一口氣,接著念了一會兒咒語,而後把紙對著燭火點燃,放在香爐裏焚燒。正當黃紙快要燒成灰燼時,她拿起放在桌子邊的葫蘆,打開蓋子,抓起紙灰放進葫蘆裏,一邊蓋緊葫蘆蓋子一邊大聲說道“好啦!”
春妮看著巫婆漫不經心地把神龕、香爐等物放進竹籃,忍住身體的不適,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她咬著嘴唇微閉著眼睛在心裏歎道:“這個巫婆做的法術,與大前天來的巫婆差不多一樣,說不定又是瞎子點燈――白費油。唉,為啥別人請巫婆一做法術,病就好了,而輪到我時卻不管用呢?難道真是因為我中邪中得深……”
這時,巫婆把從懷裏掏出的紙包遞給春妮娘:“這裏麵有三小包藥,每天晚上臨睡前喝一包。吃完這三包藥,就不會有大礙了。”說完話,接過春妮娘給的銅錢,喜笑顏開地走了。
狗娃娘對春妮娘說:“咱們該進屋了,快看看春妮好些了沒有。”
春妮娘:“對,對。”
春妮娘與狗娃娘一前一後走進屋門,來到春妮炕前。
“春妮,你覺得好一些了嗎?”春妮娘看著春妮說。
春妮微睜著眼睛,似乎心裏明白而說不出話來。
狗娃娘正想接著詢問,隻見春妮先是痛苦地緊皺著眉頭,繼而胸脯劇烈地起伏,呼吸越發粗重,微微發出似歎息似呻吟的喘息聲,臉色漸漸變得灰白。
“妮兒,你別嚇唬娘,快跟娘說,哪兒難受得慌,娘給你揉揉,啊!”
春妮用手指了指頭,接著指了指胸部。
春妮娘一手揉著春妮的額頭一手揉著春妮的胸部,眼裏含著淚水。
春妮好像是用了全身氣力咳了一聲,呼吸聲漸漸驅於平緩。
“他大嬸,”狗娃娘看著春妮娘說:“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春妮娘心不在焉:“沒事,你盡管說。”
狗娃娘:“春妮都病成這樣了,你不能隻走請巫婆做法術驅邪這一條,得想法子再找條路走才是,有兩條路自然比隻有一條路好。”
春妮娘歎了口氣,“你說得極是。可是,如今是無路可走呀,如果能有別的路,我自然要走。可是,如今是無路可走呀!”
“不是無路可走,而是你急得亂了陣腳,沒有想到。”
春妮娘急切地說:“還有啥路?路在哪裏?”
“請曹先生過來看看,說不定能成。”
春妮娘半信半疑:“曹先生他,他也能行醫治病?”
“能。那次,狗娃爹得了急病,就是曹先生治好的。”
“可是……眼下家裏隻有兩個銅錢了,而且去年曹先生家得少爺時,咱家沒給他送禮,這時有了事了去找他麻煩,能……能請得動他?!”
“我約摸差不多。聽說曹先生先前也是大戶人家,他不僅心腸好、做事仁義,而且把錢財看得淡。你叫春妮爹去求他過來看看,說不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