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蘭芳謝恩尋到曹?? 辨畫論畫董公欣然(1)(1 / 2)

乾隆二十三年(1758)春天的一天下午。槐園:懋齋(敦敏書房)。

正麵牆上懸掛著“四君子圖”,八仙桌上放著文房四寶、茶壺、蓋盅和一摞詩稿。

東西兩麵牆下,擺有兩個放滿書籍的格櫃。兩個格櫃前麵的石礅上,放著一盆迎春花――綴在綠葉中的黃色花朵,如翠玉鑲金一般。

敦敏坐在桌子左邊,透過窗戶看著園中白玉般的槐花與翡翠般的綠葉,聞著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他收回目光,拿起詩稿,找出以前寫的《閉門悶坐感懷》,小聲念道:

短檠獨對酒頻頻,

積悶連宵百感生。

近砌吟蛩侵夜雨,

隔鄰崩雨墮垣聲。

故交一別經年闊,

往事重提如夢驚。

憶昨西風秋力健,

看人鵬翮快雲程。

敦敏把詩稿放回原處,看著石礅上花盆中的迎春花遐想。過了一會兒,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快有大半年時間沒有去看曹先生了,也不知道他近來可好,等我與弟弟看了舅公之後,一定得一塊兒去看看他。”

這時,敦誠掀開門簾叫了聲“哥”,邊走邊說:“你是在讀書,還是在寫詩?”

“既沒讀書,也沒寫詩。剛想著你,正好你就來啦!”

“噢!想我什麼?”敦誠笑著說。

敦敏微笑著說了句“坐吧”,接著說:“你猜猜?”

敦誠坐在椅子上,看著敦敏說:“讓我請你喝酒?”

“不是。”

“商量何時去看舅公?”

“也不是。”

敦誠輕輕地拍了拍腦門,“這一年多來,我到喜峰口鬆關亭替父親做征稅的差使,沒法去看曹先生,你想叫我與你一塊兒去看曹先生?”

“對。我也快有大半年時間沒有見過他了。去年底,我去看他,沒想到他搬家了。我找到他的新家後,他家裏又沒有人,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到朋友家去了。所以,我剛才在想,咱倆去看了舅公後,得抽空去看看曹先生。你說,對不對?”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敦敏笑著點了點頭,“你離開家之前與我說的事,是否兌現?”

“啥事?”

“把《紅樓夢》仔細地重看一遍。”

“原來你說的是這事!”敦誠笑了笑,“在那鬼地方,白天沒屌事,夜裏屌沒事,有的是看書的時間,能不兌現嘛?!”

“你重看之後,有無新的發現與收獲?”

“不但有,而且頗多。”

“說來聽聽。”

“初看此書,覺得寫的是一個大家族的生活瑣事,是貴族公子寶玉與幾個女子的愛戀私情,有些內容看得提不起勁,甚至讓人覺得枯燥無味。仔細重看一遍,方知初看時的一些感覺非常膚淺,與楚厲王、楚武王把卞和玉當作璞一樣可笑。”敦誠用餘光瞄了敦敏一眼,接著說道:

“總的感覺,用‘博’、‘奇’、‘深’這三個字概括《紅樓夢》,恐怕隻有不及而無過之。‘博’,是說此書涉及的知識之廣闊,仙界、人間、地獄、僧、道、巫、琴、棋、書、畫、歌、詞、曲、賦、謎語、酒令、遊戲、園林、編織、烹調等等,要有盡有,如同一部百科全書;‘奇’,是說此書的寫法新潁獨特,有的內容是一喉兩歌,有的故事是一事多寓,尤其是把詩、詞、曲、賦巧妙地融於故事情節之中的寫法,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深’,是說此書的一些故事正反兩麵皆有寓意;此書表麵看記一世家,實際是記曆朝曆代的百千世家。”

敦敏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對《紅樓夢》的總體概括,頗有見地。下麵,我想問你對一些具體內容的理解與看法,如何?”

“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