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1 / 2)

入府數日,徐氏除了差人送來幾匹帛、幾朵絹花外,對蘼蕪苑之事不聞不問,大抵是為著曲紅綃守著戒備森嚴,徐氏也不甘願自討沒趣。

冉煙濃沒樂趣,除了看書寫字,便與明蓁出去遊玩。

陳留彙聚了來自各方的能人異士,街頭叫賣的人很多,冉煙濃與明蓁下了馬車,曲紅綃就在一旁持劍跟隨,她見街頭小玩意兒多,順手掏出幾枚銅板給明蓁買了一支釵。

明蓁自是歡喜的,難為姑娘待她好,以往她見著自己便逃,明蓁還覺得姑娘不體恤下人,冉煙濃替她在鬢邊比劃了一番,笑道:“姑姑配這個正合適。今天我帶著錢,就由我做主了!”

明蓁收下了釵,見冉煙濃要走,忙摁住了她的肩膀,“難得出來一趟,姑娘不尋思著給世子也買些物件兒?”

這個冉煙濃倒忘了,一經提起,還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我很久沒和他說過話了。”

她睡得早,醒得卻晚,容恪時常不歸,即便回來也是早出晚歸的,兩人碰麵都少了,冉煙濃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剛開始還疑心是否北邊又有了騷動,後來覺著,倘若是夷人可汗要作亂,那不會滴水不漏,半點風聲都放不出來,也便打消了顧慮。

漸漸地,一提到容恪,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姑姑,我們去別處看看罷。”

明蓁被她牽著衣袖,穿梭在潮水似的人群裏,各色各式樣的衣衫晃得人眼暈,明蓁走著,便在冉煙濃背後頭道:“不論是什麼東西,但凡隻用錢便能買得到的,心意便不誠了。”

冉煙濃想了想,“我會調香,等會兒我去找外商買點兒香料……”

話一出口,冉煙濃那尖鼻子便鑽進來一股濃鬱的熏香味,像是白芷、芳椒用火熏了,以鬆針清露泡出來,然後與日光化在一起的香味,冉煙濃麵色一喜,便鬆開了明蓁的手,在曲紅綃握著彎刀要上前時,那朵明紅的嬌花便竄到了一行外邦人麵前。

曲紅綃要跟上去,但是熙熙攘攘的人忽然撞了上來,將曲紅綃隔離在外。

明蓁也被阻隔了,底下還有一條搖著尾巴的狗呆頭呆腦地圍著明蓁晃,她怕狗,瑟瑟縮縮地後退了好幾步,眼睜睜地看著冉煙濃和那幫異邦人攀談了起來。

冉煙濃沒想到這幾個人是上次與容恪在一塊兒說話的紅胡子商隊,見到他們,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你是……”

“在下穆察。”紅胡子彎腰,滿臉都是驚豔,和氣地笑道,“我們來自月滿,姑娘長得真好看。”

沒想到月滿人說話這麼直接豪爽?

冉煙濃背了背手,假意當這句是真話,笑了幾句之後,她問道:“大叔身上的香味可是用白芷、芳椒、豆蔻,並配檀香二兩,麝香、丁香各半兩,用鬆針上的露水熬火慢蒸了,再用日光曬得八成幹,在以油封浸在泥土裏藏上一年所成?”

穆察眼睛雪亮,“小姑娘好眼色。”

這句話是月滿語,冉煙濃聽不大懂,但是她想月滿盛產香料,她能買些回去給容恪做香囊,另送一些給父母留作念想。

她露出茫然的神色,穆察見狀,回頭與身後藏藍衣裳的、留著長須的人都交談了幾句,嘰裏咕嚕地說著月滿語,冉煙濃謹記著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因想到他們是容恪的朋友,倒沒想太多。

穆察取出了一包香料,遞給了冉煙濃,和藹可親地笑道:“與小姑娘有緣,這個便送給你。”

冉煙濃覺得這個紅胡子大叔很客氣,想必容恪也很欣賞他,她便笑著收下了,“我給您錢。不過……今天帶得不夠多。”

穆察搖頭,“不用不用,下次你還有要的香料,可以到我們店裏來買。”

穆察伸手往街衢北一指,“前頭右轉,走個一裏遠就到了。”

冉煙濃又道了謝,拎著香料包得意洋洋地衝明蓁她們招搖,明蓁見狀才算放了心,這時人正好都散了,冉煙濃朝著明蓁跑過去,將包袱打開,露出裏頭各式名貴的香料原料。

“你看,這時那個紅胡子大叔送給我的。”冉煙濃一回頭,那群月滿人已經湮沒在了人海裏。

她微微怔了一下,道:“他們走得好快啊。”

明蓁歎了一口氣,“好在是沒事兒,那些月滿人,你離他們遠著點兒才好,非我族類……”

這話才說了一半,身畔忽地抬起齊刷刷十幾雙眼睛,兩人囫圇一看,竟都是異邦裝束的月滿人,有男有女,明蓁這話便死死地咽回去了。

這陳留魚龍混雜,加上世子這半個月滿人的身世,月滿的國人在陳留有不少做生意的,明蓁沒想惹事,沉默著拉著冉煙濃便往外處逃了,沒想到一貫不饒人的明蓁姑姑竟會怕些外邦人,冉煙濃在她背後直笑,“姑姑,不過就是幾個生意人,姑姑何必說得好像要生吞了我似的?”

曲紅綃握著彎刀跟上來,壓低聲音道:“世子妃,明姑姑此言在理,在外頭須謹慎行事。方才你離我太遠了,要是他們藏有凶器拔刀動手,我來不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