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1 / 2)

直至徐氏和賈修被拉出去, 內堂清淨了不少, 曲紅綃抱著彎刀斜倚雕花木門, 望著回廊底下一片風雪,藏藍袍子的男人瘦長得像竹竿一般的影子,默默地櫛風沐雪, 狐裘沾了一身晶瑩,他穿過了門,失魂落魄的。

曲紅綃定睛一瞧, 是她兩個時辰前拋下的夫君。

雪下得這麼大,他竟沒撐個傘。

滿天晶瑩裏,江秋白一個人耷拉著腦袋,手拎著一截鬥篷往木籬門後頭去了, 活像一隻求歡失敗的公雞。

曲紅綃皺了皺眉, 心想等下世子吩咐可以走了,她再去哄哄他就是了。

裏頭,冉煙濃長吐了一口氣,笑吟吟地扭頭衝容恪獎勵的一塊綠豆糕,“夫君真厲害, 四兩撥千斤呢。”

輕飄飄幾句話就瓦解了徐氏與賈修的聯盟,賈修色令智昏背叛徐氏,徐氏腦子一熱, 就和盤托出了。

容恪從善如流地銜住了綠豆糕,眉眼溫沉如畫。

冉煙濃一扭頭,隻見錦霞還跪在地上, 楚楚可憐的,心生憐惜之意,“你快起來罷,不必跪了,世子與你說說玩笑的。”

錦霞與錦雲是一同進府來的,她性子靦腆不愛說話,因而不常在主人跟前伺候,攬了一些浣洗的活計罷了,容恪偶爾一瞧,這婢女生得端正秀雅,比錦雲等人的姿色還要高一等,故而找她來幫這個忙。

容恪料敵於先,知道賈修的說辭是容桀死後才對徐氏起了覬覦之心,他順水推舟、借坡下驢給賈修一個選擇的機會,徐氏果然氣惱地一股腦兒將事情原本交代了。容恪這才裝作恍然大悟狀,原來賈修說了謊話,那這個承諾自然可以不作數了。到底錦霞也是清清白白一個妙齡女郎,賞賜給賈修,太過可惜。

“奴婢多謝世子、世子妃恩德。”錦霞說的聲音輕輕的,像一團無力飄搖的棉絮,一點不敢高聲宣揚。

冉煙濃扭頭衝明蓁狡黠笑道:“錦霞姑娘的事,請姑姑費些心思啦。”

這等事老人處理得要周到些,因而明蓁也是回了冉煙濃一個縱容的眼神,便笑著拉過了錦霞柔軟纖細的手腕,“同我到府庫取些銀子去。”

錦霞是奴籍,賣到侯府的,容恪允了釋奴,即日起便可以出府去了。

待明蓁攜著錦霞的素手下去,冉煙濃才回眸一笑,“後路退路全有了,這下好了。”

“別高興太早,事情還沒有完。”

容恪行事謹慎,微微蹙了眉。

冉煙濃疑惑地單手支頤,臉頰和他湊得分外近,近得像是調戲,她歪著腦袋,笑靨明豔,“你是怎麼知道賈修看到錦霞,一定會棄了徐氏選她的?”

雖說賈修這人色膽包天,但關乎性命之事,他總該掂量掂量、合計合計罷,這麼草率就露出了馬腳?還是說,這幫赳赳莽夫壓根禁不起算計?

她的臉頰離得太近了,呼吸溫熱,宛如揣在胸口的白兔,正枕戈待旦著去興風作浪,容恪沒給敵人機會,一口咬住了冉煙濃微微嘟起的花苞似的紅唇,冉煙濃早知道他不會縱容自己的,給他親了好久,內堂裏的婢女都紛紛退下去了,看得怪羞人的。

嘴裏還有綠豆糕淡淡的甜味,冉煙濃小小地嚐了一口,臉頰沁出了花蜜似的粉,抹勻了,與胭脂紅雜糅在了一處,更添嬌豔魅惑。

容恪放開她,深邃漆黑的眸子宛如點了兩團濃墨,“知己知彼,才有勝算。我從來不打戰前無準備之仗。”

冉煙濃被蹂.躪得紅彤彤,像海棠經雨的唇微微一翹,“那對我呢?”

“也是一樣。”容恪從容地將一塊綠豆糕回敬到了她的嘴裏。

冉煙濃想了想,那個矗立在上京城的望江樓,那些時不時盯上她的耳目……算了,其實她也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吃得死死的了。

錦雲紅著臉蛋出門去時,曲紅綃兀自抱著銀色的彎如月牙的刀沉默著,仿佛沒聽到一絲一毫屋裏頭的動靜,悄聲道:“曲統領,天冷,你怎的還在屋外頭站著?”

在蘼蕪苑,錦雲是出了名的善解人意人緣好,曲紅綃的眉心擰了一瞬,道:“我記得不錯,你跟著世子比我還久,論年歲,與我差不多。”

錦雲呆了呆,不大懂平素不易近人的曲統領為何與她說這些,但莫名覺得一陣驚喜,連忙點頭如搗蒜,“對。”

曲紅綃顰著纖細的眉,抱著彎刀,低聲道:“跟了世子這麼久,你沒想過與錦霞一樣,出府嫁人麼?”

女孩子之間談論這個話題很平常,但要是曲將軍問這個,錦雲便怔忪著,一絲不苟地考慮了一番,道:“想過啊。等世子爺不需要我了,我自然也要離開的。”

曲紅綃默默一聲歎氣。

她與錦雲不同,錦雲是在侯府裏伺候的丫鬟,這樣的丫頭上哪兒都能找,世子離開陳留時都不會帶走她,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了。而她是世子近衛,恐怕是要一世背負著恩義,守護世子,她沒法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給別人,哪怕她已無親無故,隻有一個丈夫,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