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又”這個稱呼跟了溫敘十三年。
四歲的小越綿認字,但識得不多,字的筆畫一多不是念半邊就是拆開讀。
“噫,這個我認識!”越綿抱著小奶瓶艱難地爬到椅子上跪坐著,湊到正在學字的溫敘麵前,揮舞著小短手指著他寫的字興高采烈的嚷,“餘!又!”
含著奶粉的聲音模模糊糊的,甜而軟糯。
聽著的溫敘卻不太高興。
他抓著筆杆,緊皺著眉心盯著小楷本上的“溫敘”,語氣嚴肅認真:“綿綿,不是餘又,是敘,我的敘。”
他又點了點前麵那個字,“這個字是溫,加起來就是我的名字,知道了嗎?”
越綿趴近,肉嘟嘟的手捏著奶瓶耳朵,邊喝著邊細細地看著他的字。
無論十七歲的溫敘字寫得再怎麼鐵畫銀鉤骨力遒勁,也改變不了幼年初學字時稚嫩的筆跡。
一筆一畫寫得很認真,方方正正的很正經,四方的小格子塞不下一個字,“敘”字左右兩邊距離大,一眼看過去就是“餘”和“又”。
越綿茫然地看看字又看看神色凝重的溫敘,伸出手指在本子上點了兩下。
點一下念一個字:“餘、又。”
她念完還仰著支棱著小揪揪的腦袋,大眼睛眨啊眨的,亮著光,一副等待著誇獎的驕矜模樣。
“敘!”溫敘抿抿唇,重重地重複,“溫敘的敘。”
“餘又餘又餘又,”越綿快活地甩著頭上的小揪,清脆的笑著,“溫敘不認字不認字!”
她說著,不顧委屈得快哭了的溫敘,把奶瓶塞給他,笨拙地從椅子上下來,拔腿往端果盤來的溫媽媽懷裏撲。
“姨姨姨姨!溫敘哥哥騙綿綿,他說那是他名字,才不是呢!明明是餘和又,兩個字的嘛!”
她還順便豎起兩根手指比劃了下。
後來認識“敘”字了,越綿偏不好好叫他名字,一口一個“溫餘又”,藏著她嘲笑溫敘一個字有兩個大的小心思。
溫敘糾正了許多次無果,便也隨她,不過要說喜歡這個稱呼,那倒是沒有的。
不喜歡“溫餘又”,更別說後麵掛滿豬頭的“溫餘又”了。
越綿咬著筆帽,愁苦的看著溫敘手裏的罪證。
他正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大概是打完球洗了把臉,麵色微紅,發梢上掛著零星水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暈在衣服上。
距離隔得近,她聞得到他身上淺淺的汗氣,不難聞,混雜在洗衣液的清香裏莫名還有種陽光清新的味道。
都去打球了幹嘛不再玩一會兒啊,居然被抓包,太慘了。
越綿嘀咕著,迅速將自己的草稿紙搶回來夾到習題冊裏,若無其事道:“幹嘛偷看我解題思路,不給你學。”
溫敘伸手揪她頂著的丸子頭,哼笑:“你解題思路就是我?”
“醒醒。”越綿揮開他手,不高興地摸著頭發,語氣裏盡是理所當然,“我草稿紙寫的我說了算,就是解題思路不接受反駁。”
溫敘莞爾,他搖著頭,手臂抬起。
越綿下意識抱住腦袋往後躲:“說不過我也不能打我啊,你這是嫉妒我機智好嗎?”
去拎椅背上掛著的校服外套的溫敘微愣,片刻後黑眸裏湧上笑意,他拿過外套慢條斯理地套上:“機智綿,你的解題思路很有意思,用錯誤公式求得正確答案?”
“……”
眯著眼睛看他的越綿知道自己領悟錯了他動作的含意,舔了舔小虎牙,凶巴巴的,“你好煩,都是你打擾我!”
溫敘不惱,跟越綿同桌的他拉開椅子坐下,拉上衣服拉鎖:“我教你?”
“不!要!”越綿轉過頭不看他,草稿本翻了頁,重新開始做題,“不要說話,不準影響我!”
溫敘不說話了,他從桌麵上碼得整整齊齊的書堆裏抽出習題冊,翻開,推到越綿那邊,自己擰開保溫杯喝水。
越綿微微一頓,狀似不經意地偷瞄著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