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兒回到太極宮時,呂後身邊的內侍劉大富立馬迎出了殿門。

“尚宮大人怎麼才回?皇後娘娘等你許久了!”劉大富那鬆弛的麵皮打著顫,耷拉的眼中盡是擔憂與埋怨,“娘娘攆了好幾波要替她梳洗的人了……”說著,劉大富衝殿外侍立的宮娥一個抬手,示意她們備好伺候娘娘洗漱用的水。

蘇琬兒愕然,“什麼?娘娘還等著奴婢?”

“ 還不快進去!”劉大富抖著腮邊的肥肉忙不迭地拉了琬兒一把,催她跟上,“娘娘情緒不好,尚宮大人仔細些……”

劉大富知曉琬兒對呂後的意義,琬兒總是能讓煩躁的呂後重又開心起來,可是這一次的呂後似乎傷心得有些嚴重,他不得不為蘇琬兒捏一把汗。

進得殿內,融融燭火下呂後獨坐案幾前發呆,看見琬兒衝她行禮,連眼皮也不抬,隻將手指抬了抬示意琬兒坐下。

“肇兒又拉著你說話了?”

蘇琬兒心中咯噔一聲,皇後認定自己對太子來說是不一般的人,這頂帽子怕是摘不脫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平複了心情,不管怎樣,替肇說點好話,安撫一下呂後是必須的,於是琬兒輕言細語地回道,

“皇後娘娘勿憂,太子殿下是因為太過敬愛你,覺得自己讓您失望了,才會這樣。娘娘對殿下多點耐心,奴婢相信殿下一定會重振旗鼓的。”

燈下的呂後難得的有些頹廢,“肇兒還說了什麼?”

“殿下害怕被您拋棄,娘娘,殿下其實是很依賴您的,他說他害怕被您拋棄,所以在您主動拋棄他之前,他自請廢黜或許會好過一點……”蘇琬兒放柔了聲線,傾身湊向呂後。

蘇琬兒主動揭開了呂後心底裏隱藏的那隻幼獸,再將肇放在弱勢,隻為極力喚起呂後的母愛,此時頹然的呂後對李肇還是憐惜的,琬兒要她一直保留這種憐惜,哪怕到以後淪為憐憫都是好的。不管怎麼說,呂後晚一天升起殺死肇的心思,自己就能多一天的機會。

“肇兒……他同你說這些?”呂後頹然地抬起頭望向下首的蘇琬兒,眼中濃濃的憂思。

“琬兒,你怎麼了?”呂後隻定定地看著蘇琬兒的臉,滿眼探究。

呂後陡然的話題轉換讓蘇琬兒猝不及防,“嗯?娘娘說什麼?”

呂後卻不再說話了,她仔細地探究了一番蘇琬兒的頭臉後又恢複了開始的萎頓狀態,“本宮的兒子寧願同你說這些話,也不願與本宮多吐露一個字……”

“娘娘……殿下他隻是不想讓他的母親看見他的無措……”

“無措?堂堂太子就應該抖擻精神,勇往直前,成日裏傷春悲秋的那是小娘們!”呂後提高了嗓門,滿臉的鄙夷。

“吉海和吉山就不會這樣,他們兄弟倆在徙河呆了六個年頭,本宮看他們依然那麼龍精虎猛的,精神頭十足!這才是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娘娘說的是,員外郎與中郎將兩位大人確實是呂家的驕傲,兩位大人都器宇軒昂,一表人材!”蘇琬兒知道,此時的呂吉海與呂吉山是呂後的希望,正是百樣好的時候,自己恰到好處的奉承是必須的,但——蘇琬兒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

“二位大人再好,怎比得過娘娘親生的兒子!娘娘便同奴家小時候見過的那些夫人們一般,成日裏都隻誇讚別人家的孩子,對自己的孩子則棄若敝履般的說話,殊不知其實最是好強,巴不得自己的兒子把口裏的別人家的好兒子統統都比了下去!”

“哧!小蹄子沒大沒小!還擠兌起本宮了?”呂後噗嗤一聲陡然展顏,伸出纖纖玉指直直杵上蘇琬兒的額。“小蹄子再張狂,仔細你的皮!”

“娘娘大人有大量,才不會因為此種小事與琬兒一般見識呢……”蘇琬兒笑靨如花,眉間的紅豔愈發嬌豔欲滴,“琬兒替娘娘梳洗,可好?娘娘也該歇息了罷?”

“妥,就你替本宮梳洗吧,其他人,都沒你輕柔……”呂後望著琬兒眉開眼笑,眼波流轉間,適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呂後原本哀愁的是自己的兒子終究走到自己的對立麵了,自己真的要失去他了嗎?呂後對自己的敵人向來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哪怕對手是自己的兒子。經琬兒的嘴這麼一說,兒子似乎還是自己懷裏的乖寶寶,隻是有些胡鬧罷了,李肇在呂後的心裏的地位似乎瞬間又變成了有待商榷,呂後的心情竟也跟著好了起來。

蘇琬兒手上動作不停,一顆心終於放下來,呂後能笑便好,她能笑,說明她還會給李肇機會的,下一次加油吧!

琬兒替呂後梳洗完畢,又細細替呂後往臉上、手上塗抹香脂。呂後已近四十,正當女人熟齡,保養得當,既有少女的柔嫩,也有女人的嫵媚,猶如一隻熟透的蘋果,散發出令人迷醉的沉香。蘇琬兒用食指蘸取香脂,輕輕撫過呂後白皙瑩潤的臉頰,觸手之處膚如凝雪,肌理膩潔,拊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