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於還是把雪捉走了,然而對於他,顯然沒有必要要活的,所以留了一個黑衣人在院子裏。
雖然他們知道白霜君劍法有成,堪稱高手,但是對於這個黑衣人卻顯然十分有信心。
白霜君隻看到一片亮白的劍幕,透過劍幕隱隱看見黑衣人的外衫上繡著一朵豔麗的奇花,然後長劍刺穿他的胸膛。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了,隻有雪移種的幾朵野花在風中燦爛開著。
此後數年他走遍九州也沒有再見到這個對自己有獨特意義的女人。而在晚楓鎮外,他結識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之所以到晚楓鎮,隻因為偶然聽雪提過,這種樹的葉子到了秋天便豔如烈火,而晚楓鎮的楓樹,到了秋天會如火海般耀眼。
他不知道男子的名字,也沒有問過,隻是接過男子遞過來的酒。
這是一種奇怪的酒,酒味很淡,偏偏後勁十足,踏遍九州,他也沒喝過這種勁頭連綿可達數日的怪酒。然而偏偏怪異的是,這種酒他隻喝了一次,便覺得這輩子隻會喜歡這一種酒,再好的酒也喝起來索然無味了。
所以每一年楓葉最豔麗的時候,他都會到晚楓鎮一趟,陪那個寂寥的男子,喝兩杯酒,看看夕陽。
晚楓鎮的夕陽比之楓葉還要豔上三分,殷紅如血。
這一年,自己被困天神之怒峽穀,沒能如約,不知道他還是那般寂寞嗎?是不是仍在等待一個可能不會再出現的人呢?
白霜君忽然幽幽的笑了。
他行走九州,被人追殺過,被人欺騙過,被人欺負過,被人離棄過,卻獨獨沒有被人惦記過。這一年,晚楓鎮的夕陽,楓樹,寂寥的男子,都該感到一分無趣吧。
他神思飛舞,細細的回想自己經曆過的一切,正在此時,猛然看到兩側懸崖一陣劇烈的顫動,落石紛紛而下,河水暴漲,轉眼之間漫了巨石。好在他早已今非昔比,功力深厚,使了個千斤墜的法門,雙腳牢牢釘在巨石之上,方才逃了被水衝走的沒頂之災。
他人在水中,卻並不影響聽覺,隻聽巨響不斷,石塊落水之聲不絕,令他駭然變色的是,很多石塊被水挾著衝擊過來,無奈之下,隻能揮劍將石塊撥到一旁。然而人在水中揮劍本就不易,而且不能呼吸,濁氣悶在胸中,十分實力也發揮不出一分,辛苦異常。慢慢的他氣血翻湧,忍不住暗歎道:“難道自己終究逃脫不掉,竟要溺死在這水中?”
胸口的壓力越來越大,手中的長劍越來越沉重,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忍不住又想起雪淡淡的笑來,莫名的胸口一陣輕鬆,滯澀的內息忽然暢快的湧動起來。
他心頭一鬆,“想不到臨危突破,自己終於進入第八層境界了。”
原來他修煉的功法十分特殊,入門容易,精進卻十分困難。八層之前全靠殺意激發,殺意越強,內勁越強。他從事殺豬這麼多年,所殺之牲畜何其之多,加之他殺星臨世,在他眼中人與豬本沒多大區別,因此行走九州之時向來是該殺則殺,不該殺亦殺,因此進展神速。誰知這功法最怪異之處就是在殺意頂峰之時需散掉所有殺意,才能破舊立新,進入第八層,參修無上天道,裏麵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這一年他困居巨石,殺意沒動過一下,每日又都回憶那些美好的東西,殺意幾乎弱化到沒有的地步了。直至今天生死關頭,他想起心愛女子的笑,散掉了最後一絲殺意,進入第八層境界。
修為既已大進,他處境雖然仍是不好,但是畢竟沒有了性命之憂。劇烈的震動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才慢慢消失,水勢也慢慢消退,巨石漸漸又露出水麵。
他立刻驚訝的嘴巴大張,一副見鬼的樣子。
卻見遠遠的前方,一座高聳的山峰,莫名的短了半截,劇烈的硫黃味在巨石上的他都能聞到。“大手筆啊大手筆,不知是什麼人居然有這能力和魄力把這麼高一座山峰硬生生炸塌了。”他看了半晌方才歎道。
他雖在九州行走多年,對於那些大勢力卻並沒有多少接觸,對於那些勢力的手段沒有什麼了解。別說炸一座山峰,如果需要,即使把這天神之怒填平,那些人也會毫不猶豫的。
他忽然心中一凜,轉頭一看,卻看見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從水中爬到巨石之上一臉戒備的看著他,他一愣,“是你?”
這個年輕人正是他在晚楓鎮結識的酒友,被呂悠悠推落懸崖的蕭索。
蕭索也沒料到這天神之怒峽穀的下麵,居然還能碰到一個認識的朋友,忍不住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