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寧靜。
唐楚昀抱著唐暖心躺在床上,始終睜著眼睛,沒有睡著。
他不知道唐暖心是否已經睡了,更不知道,此時的她,是否會在明天太陽初升之時,願意睜開眼睛。
晚上,他沒有吃飯,胃裏一陣緊縮,翻江倒海般的痙攣,疼得他皺緊了眉頭,咬著牙,強忍著劇烈的疼痛,隻等時間快速的流去。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時間的流逝,更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夜色漫長。
唐暖心在他的懷裏,除了微弱的呼吸,再無別的動靜。
睡了嗎?
睡吧,睡著就會短暫的忘記那些傷害,睡著就可以逃避一切,隻希望在這靜匿的夜晚,美夢能夠眷顧她,讓她已經絕望的心,得到短暫的安寧。
牆上的壁鍾“滴答,滴答”的聲響,在這寧靜的夜晚顯得尤為的清晰。
當指針指到三點,短暫卻急促,不同於別時的沉悶響聲時,唐楚昀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
打開燈,看著緊閉著雙眼,麵色平靜的唐暖心,他抿緊了薄唇,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毫不猶豫的出了房間門。
他沒有吵醒任何人,隻是抱著唐暖心出了門,來到車庫,打開卡宴的副駕駛車門,小心的將唐暖心抱了進去。
唐暖心靠在座椅上,頭偏在一邊,至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睛,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好奇,唐楚昀這麼晚了,要帶她去哪裏!
唐楚昀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上了車。
看了眼外麵黑漆漆的一片,他點亮了車燈,微弱的光線灑在他清雋的臉龐上,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深沉韻味。
抬起手,將唐暖心臉上的碎發撩到一邊,手背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有點涼,唐楚昀轉身從後座上拿了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身上,才啟動卡宴。
淩晨,路上沒有什麼車,唐楚昀開的快,但是緩,不時的從後視鏡中看一眼唐暖心,確定她沒有什麼異常,才專心的開車。
黑色的卡宴披著皎潔的月光,在安靜的道路上,一路疾馳,朝著莫城最高的西山開去。
到了山腰,已經沒有供汽車行駛的路,唐楚昀將卡宴停在了一邊的路口,下車,打開車門,抱出唐暖心朝著山頂一步一步走去。
那一年,是唐暖心進唐家的第二年,他早已從最初的排斥,到莫名的喜歡上這個妹妹。
那時候,他就發現唐暖心很喜歡綠色的植物,她從不踐踏草坪,更不會伸手摘花,有一次,唐天明種的一株君子蘭好不容易開花了,唐暖心蹲在花盆邊,看了很久很久。
唐楚昀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最後,見她依依不舍的回屋,就連走的時候還不停的回頭,看著那株君子蘭。
等到她徹底離開後,唐楚昀走到君子蘭邊,隻是看了一眼,就伸出手毫不猶豫的將整株花全部扯了下來。
他故作深沉的走到她的房間,將被折斷的君子蘭舉到唐暖心的眼前,本想博紅顏一笑,結果,唐暖心看見他手裏的花,“哇”的一聲就大哭了出來。
當時他整個人都怔住了,愣愣的看著她,不知所措。
最後,他才知道,唐暖心雖愛花,卻更護花,所有美好的一切,在她的眼裏,並不是拿在手上得到,而是能遠遠的駐足欣賞,已經足夠。
為了哄唐暖心開心,不再生他的氣,他曾許諾她,要帶她去爬本市最高的西山,要帶她一起去看一次日出。
可幾年過去了,他們因為學業而累,唐楚昀還沒來得及找個機會實現自己的諾言,就被沈海心送出了國。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記得,自己欠唐暖心一次爬山,一次日出!
前往山頂的路不好走,路上生出許多雜草,沾染上露水,濕噠噠的。
唐楚昀抱著唐暖心,小心的將她護在懷裏,用自己的腿和手臂,為她擋去雜草,他的衣袖上,褲腿上早已浸濕,可他仍舊樂此不疲的邁出堅韌的步伐。
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懷裏的女人,緊閉的眸,平緩的呼吸,以及越發紅潤的臉頰。
天邊已經露出了些許的魚肚白,唐楚昀抬頭看了一眼,加快速度,一步也不停的快速走了上去。
終於,當唐楚昀抱著唐暖心站在西山山頂的時候,天邊被紅霞染出絢麗的色彩,太陽害羞的微微的露出了頭。
將唐暖心的雙腿放下,唐楚昀扶著她的身體,閉上眼睛跟著她一起呼吸著來自山頂的清新空氣。
“暖心。”
他的聲音如和煦的微風般,輕輕的吹在她的耳畔。
“睜開你的雙眼看看這個世界,它是多麼的美好,多麼的令人向往。”
耳邊的風聲伴隨著唐楚昀溫柔的嗓音,輕撫著唐暖心的心,她似乎聽見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還有快樂的蟲鳴聲,就連呼吸都變得更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