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
這個道理,江盛安十歲就明白了。
那時,他奄奄一息躺在醫院裏,唯一來看過他的就是跟在江老爺子身邊的管家。而且開口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件事你不要對外聲張。
哪件事?
他捂著洗胃之後生疼的肚子,慢慢回憶起來。
哦,是他名義上的哥哥笑著遞給他的那杯,下了老鼠藥的牛奶。
年紀小小的他還不明白,為什麼書上描繪的世界,與現實完全不同。他可以解出最難的數學題,卻仍讀不懂,高宅大院裏每個人詭秘複雜的心。
他在醫院住了一個月,臨到出院時,收到了他親生母親的死訊。
想起那個記憶裏總是喜歡歇斯底裏,用陰冷地目光看著他,時不時還會動手打人的那個女人,江盛安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感覺。
畢竟一年前,她將他拋棄在江家門口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得很難過,反而很解脫。
回到並不算很熟悉的家,被江老爺子告誡過的哥哥沒有再下殺手,為難他的手段卻仍舊層出不窮。而他的父親和嫡母,隻是冷眼旁觀。
一個眼中隻有吃喝玩樂,一個眼中隻有江家未來的繼承權,貌合神離的天生一對。
江老爺子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處境,卻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隻不過是個私生子,若不是留著江家的血,江老爺子怕是會讓他自生自滅。
在這樣的環境中,江盛安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偽裝。他待人接物都十分有耐心,成績優異,友善謙順。
與他那不學無術,驕橫跋扈的哥哥,幾乎是兩個極端。
盡管如此,他在江家,仍是勢單力薄,腹背受敵。
直到言初的出現。
一次集體活動,任性嬌氣的大小姐扭傷了腳,便要放棄這次課外作業。他心中煩躁,卻仍是耐心地在她麵前蹲下身,露出友善的微笑。
他說,我背你上去。
她可以說放棄就放棄,但他不行,他需要全優的成績,在學校,在家中安身立命。
誰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從此就纏上了他,鍥而不舍地想要成為他的女朋友。
他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有什麼好喜歡的。
他無心陪她玩這種無聊的戀愛遊戲,從來都是敷衍拒絕。但言初,卻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做放棄。
即使知道了他在江家尷尬的地位,也沒有退卻半分。
言家的底蘊,遠遠不是江家能比的。
因為言初的追求,他在江家更受針對,江老爺子卻對他態度緩和了很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友善。
既然如此,是你自己送上門被我利用的,言初。
未經世事的天真大小姐,總是一兩句話就能哄得服服帖帖。誰知言初在一件事情上,卻是固執倔強的要命,寧願放棄言家繼承權,也要解除婚約嫁給他。
沒有權勢,她以為愛情便能飲水飽嗎?
江盛安聽到這個消息,隻是冷笑。
但江老爺子不相信言晟會對唯一的寶貝女兒如此絕情,事實也的確如此。
於是順理成章地,他在言晟麵前裝作對言初情根深種,非卿不娶。看得出來,言初的爸爸並不滿意自己,卻拗不過言初,勉強點了頭。
程式化的婚禮,蜜月,言初都興致勃勃,而他對於這種繁瑣的環節完全無法感同身受的覺得喜悅。
不過,江老爺子允諾過,婚後他便可以進入江家的公司。
他發過誓,要站在江家最高的位置上,要誰都不能欺辱他。
而言初和她身後的言家,可以幫他實現這一切。
江家所有的對手一個個倒台,利用言初也漸漸成為習慣。
或許曾經也為言初的執著稍稍動容過,隻是那顆早已冰封的心,麻木遲鈍,並不是那瞬間的感動可以融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