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笙心裏猛的一跳。
“言笙,別的不說,我隻想問你一件事,當年你媽的死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文伯壓在文件上的手捏成拳。
江言笙抬眼看文伯,他穿了件深棕色的羊絨大衣,說出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
不知道過了幾秒,江言笙自嘲的笑笑,“這件事大家不是都知道嗎?”
“我害死了我媽。”
二十一歲的時候,她為了穆連臣和家裏決裂,搬出去一年,甚至不再和江母聯係。
沒過多久,她就和穆連臣分手了。連帶著聲名狼藉,人皆唾棄。
她當時確實傷心,但是不知道江母也沒日沒夜的睡不好覺,輾轉反側,最後導致哮喘複發直接進了醫院。
沒過一段時間江母的生日,她接到了電話,那天江母很想見她。她買了束花去病房裏,卻成了一切悲痛的根源。
她買了百合花,江母卻對百合花過敏。
整整三小時的搶救沒能把人搶救回來,一眨眼,人就永遠的沒了。
對於還沒從失戀打擊裏走出來,年輕懵懂的江言笙來說,這簡直是天崩地裂,但是不管對別人說了多少遍她真的不知道百合會過敏,都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無力的辯解。
一個個爛詞都往她頭上砸。
她是主謀,一開始將江母氣病的穆連臣也是同謀。
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麵前的桌子被人敲了敲,把江言笙從回憶的冰河裏撈出來,文伯平靜的看著她,“言笙,我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些,大家不知道的。”
“好孩子,別愧疚。”
江言笙笑了笑。
多少年了,沒有人誇過她是好孩子,多的是在背後咒她不得好死。
她深吸了口氣,“文伯,這件事沒什麼好說的,可能之前有些別的誘因,但是最後導致這個結果的人確實是我,也不必再找什麼借口開脫。”
萬家燈火明亮,唯有她這裏黑暗溺斃。
文伯凝重的搖搖頭,“我隻是覺得,結果可能也並不是你導致的,她對百合花過敏這件事其實是有問題的,我想起之前內人生病時她曾經帶花過去看望,當時帶的就是百合花。”
“我後來還托人千方百計查了你媽的病曆,發現上麵寫的其實疑點重重,當年任職的主治醫生一年之內連升三級,我再往下查竟然什麼都查不到了。那時我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一方麵是我還不確定,另一方麵是一邊倒的言論。”
“這麼些年來我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了,但是言笙……”
文伯把文件往前推了推。
“她在天上,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無端背負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你要接著往下查。”
“隻有你爬的比我高,你才有能力查下去。”
文伯說話擲地有聲,帶著種江言笙理解不了的愧疚,她複又看著桌上的東西。
“股份轉贈可能會落人口實,最近一段時間,你必須趕緊做出一些成績來,我才好有借口明麵上轉給你。”
……
文伯離開的時候江言笙還在發愣,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或者文伯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裏。
剛才一番話,就像把一個本來連自己都深信不疑的罪,敲開了個口子。
她腦子裏想的越多,那道口子就越裂越深。
壓抑多年的苦痛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非常的沉。
把文件鎖進抽屜裏,江言笙低頭看了下表,距離下班還有三小時,便拿起手機給穆連臣發了條消息。
——晚飯穆總約在哪裏?
不知道穆連臣是不是一直盯著手機,那頭幾乎秒回。
——江小姐不是說晚上有人約了嗎?
江言笙麵無表情的胡扯。
——穆總麵子大,我把那人給拒絕了。穆總晚上來的時候千萬別少帶了東西。
文伯說了讓她盡快做出些成績來,當下她手底下的方案不是還在進行中就是等待漫長的回複。
唯有穆連臣那邊的合同,是一頓飯就能談下來的,何樂而不為呢?
她一點都不在乎打自己臉,隻要最後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這些事,她還要辦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那頭穆連臣隔了一會兒發過來一個地址。
名城九號。
江言笙笑了下,真是巧,老地方。
名城九號,她幾年前和穆連臣做成了第一筆大單子手裏有了點兒閑錢時候去的飯店。
價格很貴,味道一般,但是耐不住上層圈子都喜歡來吃。
他們當時去了才知道包廂都是花錢預定好的,隻能和別人擠在大廳吃,一不小心打壞了個雕花碟子,她放下麵子討價還價還賠了七百。
這麼仔細想想,她的過去還真是烏煙瘴氣啊。
真是不知道穆連臣選在這麼一個地方是為了什麼,重拾過去嗎?
江言笙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她一秒緊張,還以為是穆連臣直接打電話過來了,接起來才發現是閨蜜餘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