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的一丁點股份,是安雅婧最後的籌碼,也是穆連臣最後留給她的丁點慰藉。
但是現在安雅婧很明顯什麼都不想要了。
可怕的不是一無所有的人,而是願意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的人。
餘舟舟顛顛的跑了幾步過來扶著江言笙進去,“你怎麼知道是八百萬?”
江言笙笑的意味深長,“我猜的。”
其實之前她一直很關注穆氏的資金流動,有人曾經拋過八百萬要買安雅婧手上的股份,但是當時安雅婧沒有賣。
現在她估計是回心轉意了
“好吧。”餘舟舟輕歎一聲,看著江言笙一邊胸有成竹的算計,一邊又因為疼痛而微皺眉,心裏難受,“要我說,你就不該理她。”
江言笙笑笑,“不算是虧本買賣。”
她需要用到安雅婧的錢。
“疼不疼?”餘舟舟歎了口氣,“這都什麼事兒啊……”
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眶都憋紅了,伸出手把江言笙揚起的嘴角有些蠻橫的抹開,“別笑了,言笙,我看著都紮眼!”
“又不開心,為什麼還要笑?”
餘舟舟擔憂的眼神像個錘子在江言笙的心上輕輕敲了下,她嘴角的微笑突然變得真實了許多。
“我以前也不怎麼愛笑的。”
江言笙垂眸,回憶起一件被封存已久的事情。
就像悲喜總是交加發生,珍珠糖一樣甜的人也總是和不幸的人牽連在一起。
“我小時候因為家裏的事情,被綁架過很多次,有一次我自己逃出來了。”她的眼底閃著小小的細碎的光,“因為不認識路最後輾轉到了一個孤兒院,說是孤兒院,但是裏外仍然很破舊。”
“我當時特別害怕,渾身發抖,特別害怕被人抓回去,因為他們會把我綁在陰暗不透風的小黑屋裏,沒有光也沒有聲音。”
江言笙說起當年讓全家人心驚膽戰的綁架案,十分的輕描淡寫。
“我在孤兒院裏碰到了一個小男孩,他好像沒有人管。我以為裏麵是鬼屋,不肯進去,他就在台階上坐著和我說話。”
“他問我以後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我說想成為一個快樂又自由的人。他說快樂不是很簡單嗎?隻要微笑就會變的快樂了。”江言笙到現在都忍不住因為這種天真的話而發笑,“我當時似懂非懂,還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回家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但是後來我才知道,每天都帶著微笑,還是不能變成一個快樂的人。”
世界上哪有這麼簡單的道理呢?
江言笙目光微傾,噙著看不出感情的笑意,“但是等我意識到之後,發現自己也改不過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小時候因為總是哭被我爸打過,後來他再也沒打過我。”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江言笙的話說了一半,還留了一半。
沒說最後從孤兒院離開的時候,男孩把手上一直拿著的破舊的毛絨玩具送給了她,毛絨玩具很破舊卻很幹淨,左邊耳朵被人撕扯開來,掉出半團棉花,看起來很疼。
也沒說男孩陪她在台階上坐了整整一個晚上,還說他想成為能讓她快樂又自由的人。
後來她百般懇求媽媽帶她回孤兒院,又拜托了所有和媽媽關係好的人,但是等回了孤兒院,那個男孩卻不見了。
院長說被人領走了。
她坐在冰冷台階上興奮說話的那個晚上,就像一個夢裏的泡泡一樣,時間越久,越夢幻而遙遠。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男孩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
隔天早上餘舟舟特意起了個大早,幫著江言笙把紗布拿下來換藥然後重新包紮。
“行了行了。”江言笙把整隻胳膊攤在桌上,因為餘舟舟不嫻熟的手法忍不住連連抽氣,這種感覺比昨天直接劃口子的時候還要焦灼千百倍。
她忍不住軟著嗓子撒嬌道:“舟舟別跟昨天醫生一樣裹那麼多,兩層就行了。”
餘舟舟淩厲又尖銳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江言笙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單手舉著對天發誓,“我感覺昨晚上睡了一覺現在特別的好,真的一點兒都不疼了。”
昨天腫著手回來,她連提褲子都折騰的滿頭是汗。
傷口其實隻是看著流了很多血,比較嚴重,現在開始愈合之後,她直接自信連很多。
餘舟舟一根手指在江言笙的腦門兒上重重的搗了下,“吹吧你!這麼大口子還能不疼了?”
她說著重重的勒了下手上的繃帶,江言笙後背僵直,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下。
“疼不疼?”餘舟舟雖然嘴上放狠話,但是手上力道還是控製在一個度裏,沒有崩壞江言笙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