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笙一晚上睡得都渾渾噩噩,一直在做噩夢,夢裏都是一隻小小的手緊緊的拉住她的衣角,問她,為什麼不要自己了。
她攥緊了被子猛的驚醒,起身脊背挺直的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昨天晚上還振振有詞和她說經驗的醫生不知道去哪兒,整個病房隻剩下她一個人。
江言笙把手機摸出來,顧燃加好友的消息提示還是矢誌不渝的往外跳,她甚至透過屏幕看見了男人抿著唇那張堅毅的下巴。
她驀地笑了下。
至少可以肯定,她昨天和顧燃說分手,絕不是心血來潮,也絕不是肚子裏的孩子在情緒上搗的鬼。
剛拿出來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肖出雲的電話恰到好處的撥了進來。
江言笙捏了捏幹澀的喉嚨,接了電話。
“有事嗎?”
那頭肖出雲笑的溫和,“怎麼?心情不好?聲音這麼冷淡,沒事就不能來找找你嗎?”
他補了句,“我們不是朋友嗎?”
江言笙默了片刻,輕咳一聲,“對。”
“想什麼呢?聽起來這麼緊張?”肖出雲嗤笑一聲,就算是在電話裏,也能感覺到他明顯的對著江言笙放下了咄咄逼人的態度,變得像隻無害的家貓。
“沒緊張。”江言笙揉著太陽穴的手心都在出汗,不知道是不是條件反射,她現在隻要聽到男人的聲音,就會下意識的害怕。
“後天就是競標了,江氏是不是也參加了?”
“對。”江言笙笑了下,“這你不用擔心,江氏準備的那點兒錢估計都不夠你的零頭。”
不僅不準備妥錢,還指望用一張嘴就能把生意談下來,太異想天開了。
不是和任何人談感情都能走得通的,有的地方就是一條死路。
“我從來都沒擔心過江氏。”肖出雲的口氣大的驚人,但他偏偏又有這種魄力不把江氏放在眼裏,“我擔心的是你。”
“你是不是這兩天身體不好?我昨天有朋友在仁澤,跟我說看見你在大廳暈倒了。”
江言笙的眼瞳轉了轉,選擇把孩子的事情保密,說話隨意了些,“醫生說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可能是我前幾天熬夜的吧。”
“競標那天要不要先跟我吃個飯,然後送你過去?”
江言笙笑笑,用那天公司有安排打消了肖出雲的念頭。
電話掛了,她才有些頭疼的揉揉眼睛。
競標,原來已經近在咫尺了。
那她去顧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看見顧燃,也在所難免。
現在隻心裏祈禱著那天顧燃會不會腦袋開竅,並沒有出現在競標會場上。
但是江言笙的算盤打空了。
當她穿著正式,帶著謹小慎微探頭探腦的二叔進了顧氏的大門的時候,就看到男人正沐浴在陽光下筆挺的站著。
他靠著顧氏一樓大廳華美的水晶落地窗,身上合貼剪裁的高定西裝把臨風而立的人襯的,隻一個背影都英俊無比。
江言笙看見顧燃了,二叔也同樣看見了。
他七轉八轉的小眼睛提溜了下,頓時爆發出精光,手肘狠狠地搗了下江言笙的胳膊。
“言笙啊,在這裏傻愣著幹什麼?”二叔衝著顧燃的方向努努嘴,“你們不是認識嗎?老相識了,還不快上去敘敘舊,畢竟咱們的競標都已經是囊中之物了,現在先提前熟悉熟悉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
江言笙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淡淡的,“別的公司代表已經跟著進來了,我們現在和顧總說話,不太好。”
她這個腦子不靈光,一天到晚隻想著投機取巧的二叔似乎這回還深信不疑的以為顧氏的競標是十拿九穩了,殊不知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讓江氏拿下競標。
她願意幫著二叔做競標,其實隻是想要他手上的股份而已。
江言笙微垂著眸子計算手上的股份,指尖輕輕搭著而後放開,有些疑惑的又重新算了一遍。
本來以為還要再絞盡腦汁說服一個股東才能超過江儲的股份,怎麼現在七七八八一算,竟然已經比江儲高了呢?
江言笙正心裏算第三遍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皮鞋摩擦地麵的聲音,站在她麵前擋住視線的二叔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剛才還能聚精會神的想自己的事兒,這一下就不得不分點兒注意力出來了。
剛才還站在幾十米開外的男人已經走到了麵前,江言笙的心跳大如擂鼓,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身後顧氏的大門不斷的有公司代表談笑風生的走進來,每個人的眼神都似有或無的落在了堪稱全場焦點的男人身上。
邊上二叔還像自己幹了件什麼挺驕傲的事情,把胸膛挺得筆直,感受著周圍人輕輕淺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