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送走周誠回到房間,在雕花榻上坐下,她麵前方桌上放著一個包袱,裏麵是周誠帶來的藥方子,那都是他們最近調出來配方,沒有什麼用,不過做個數據冊子,留作後用。
張婆婆給她送花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佟裳眼睛沒抬,道:“怎麼了?”
張婆婆猶豫地道:“小姐,奴婢多句嘴,那周太醫雖說是舊識,可是他畢竟還是個男人,夫人這樣跟她來往密切,還特地叫到房間談話,大人雖不會誤會什麼,可經不住小人挑撥,如今我們府裏不比從前,還是多防備著些好。”
佟裳笑了笑,合了上那冊子讓她收好,又道:“嘴長在別人身上,她要說就去說好了,我行得端坐得正,鬧到天邊我也不怕。”
“可是……”
“因噎廢食,怕被噎著難道還不吃飯了?”
張婆婆被好說得無言以對,嗻了一聲自退下了。
佟裳看著外麵天色還早,便叫阿綠出去叫人備車,打算到佟佳柔那裏看看。
剛才周誠帶話來說佳柔體內的毒已經排幹淨了,人也能起來活動活動,隻是心情不大好,聽侍候她的婆子說佳柔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飯也不好好吃,問她也不說話,仿佛變成了個啞巴,佟裳有些擔心。
她以前在醫院裏見過不少這類患者,因為絕望自殺的不在少數,她不希望救她出來又落得自殺的下場。
佟裳為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特地要了輛小馬車,通體全黑的馬車,沒有掛標識,落了簾子沒人知道裏麵坐的是誰。
馬車出了易府直接往裴氏那處私宅去,路上倒也安穩,下了馬車,阿綠上前敲開門,忠伯看到她來,老邁的臉上露出些許微笑,“您來了,佟小姐一直等著您呢。”
佟裳點點頭,跨進後麵的小院,來到佟佳柔下榻的房間,忠婆正在服侍她喝藥,看到她進來忙起來行了個蹲禮,“見過夫人。”
一旁的佟佳柔沒有動,空洞的眼睛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指頭。
佟裳對忠婆道:“這陣子有勞您了。”
“您客氣了。”
阿綠道:“忠婆,我家小姐給你們帶了東西,就在外麵的馬車上,您跟我來拿。”
忠婆跟著阿綠出去,轉身的時候輕輕替她們帶上了房門。
佟裳看著這樣的佟佳柔,無聲地歎了口氣,她走過去,才發現她一直在揪著自己指頭上的肉皮,十個指頭已經快被她揪禿,十指連心,無法想象那種疼痛。
“佳柔。”她喚她的名字。
佟佳柔毫無反應,佟裳端起桌子上的藥碗聞了聞,是普通的補身子的中藥,“這陣子我忙,沒時間來看你,你生我的氣了嗎?”
佟佳柔還是不說話。
佟裳有些無耐了,麵對這個不動不說話的人,她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在這裏過得不好嗎?是不是忠婆他們侍候得不周到?如果是,我可以給你再買幾個下人。”
聽見她要換掉忠婆跟忠伯,佟佳柔空洞的眼珠子劇烈地轉了一下,但是,仍舊沒有說話。
看著她這樣的反應,佟裳心裏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她的情緒還會被波動,沒到那種什麼都不顧的地步。
佟裳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哪怕被佟佳柔躲開也不管,使出全力拉住她的手,緊緊握著,看著那雙慘不忍堵的手,她有些生氣,“早知道你現在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當初我也不必那麼費心把你救出來了。”
佟佳柔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佟裳知道,她漸漸開始鬆動了。
“害了你的人如今還好好的活著,而你那可憐的親生母親已經被逼瘋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住在那破院子裏。”
佟佳柔眼睛開始泛紅,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出聲。
“你心裏應該很明白她的瘋病是怎麼回事,雖然你從沒告訴我,可是你騙不了我,我替你把過脈,二夫人用毒雖然謹慎,可不至於把不準劑量,你跟周姨娘病得時好時壞,其實你們早就商量好了,裝瘋躲過殺身之禍,如今你好不容易活下來,想著在家裏裝瘋賣傻活著的周姨娘,也該好好珍惜自己呀。”
突然被人說破計劃,佟佳柔看著她的眼神又驚訝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