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年什麼時候說的這些話，她一點都不知道，卻被他這樣冤枉，佟裳咬著唇，本就一肚子委屈，這會更是萬箭穿心，“大人既然這麼篤定，為何還來問我？”
“我要聽你親口說，隻要你親口說出來，咱們夫妻一場，無論怎麼著，我總會成全你的，我易恒雖然落魄了，還不至於到怨天尤人那一步，你明告訴我你有了心上人，我絕不會強拉著你，你要別人來傳話，難道在你心裏，我易恒就那麼不堪嗎？”
他是練家子，怒極之下手上沒個輕重，佟裳覺得手腕快要斷了，可是心上更痛，她苦笑著道：“明告訴你，你就會將我拱手讓人嗎？原來在大人心裏，我不過是個可以隨便交換的的東西。”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我隻是……我隻是覺著，要是你有更好的歸宿，我也絕不耽擱你。”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一向意氣風發的人，不知是從何時起，竟也變得不自信起來，他擔心自個兒配不上她，擔心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擔心不是她喜歡的人，又擔心，她是因為可憐他才跟他在一起。
佟裳苦笑，“大人真豁達。”
易恒咬牙道：“你用不著諷刺我，是真是假我來問你句真話，要是你當真喜歡皇上，我願意給你一紙休書成全你們，要是你喜歡的是蕭騫澤，我……”
“要是我喜歡蕭大人，大人待如何？”佟裳拿話激他，她倒要聽聽他有多大肚多豁達，能把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拱手讓人。
聽著她這聲，易恒心裏隱約傳來一陣抽痛，相較夜重年，姓蕭的更讓他無法釋懷，少年的情份總是讓人無法割舍，何況他能從那人的眼睛裏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她的，若不是蕭家不同意，佟裳說不定已經是蕭夫人了，他年輕有為，就是這世道有什麼動蕩，隻要不站錯了，就不會有性命之憂，總比跟著他，隨時擔心掉腦袋強。
她殿裏熏了不知什麼香，熏得他一陣陣頭暈，血氣直往腦門上衝，可她的聲音又分外的清晰，“如果我喜歡蕭騫澤呢？”
她一再逼問，仿佛誓要鬧個清楚明白，易恒卻怯步了，事實拋開來總免不了叫人失望，可他突然不想看得那麼清了，易恒頭一次覺得自己很可笑，他想笑，卻笑不出來，胸口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叫人喘不過氣來，“你喜歡蕭騫澤？”
“沒錯。”佟裳堵氣道：“既然大人豁達，我也不防告訴你，大人不在的這些日子，蕭大人幫了我不少，我與他青梅竹馬，卻是有緣無份，以前我沒動心思，也是因為大人待我不錯，既然大人願意成全，我也想給自己謀個未來，如果我喜歡蕭大人，大人願意成全嗎？”
親耳聽見她說這些話，易恒心裏猶如刀割，隻是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她，分明心裏已經做了打算，為何還會這麼痛？
看著他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佟裳眸子裏露出一絲擔憂，報複的快感，並不如想像中痛快。
“你當真喜歡他的話，就是拚了這條命，我也給你鋪排好，叫你們安安生生在一處。”易恒說完這些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嘴裏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佟裳苦笑連連，原來他真的這麼想，“如此，就多謝大人了，隻怕皇上那裏不好交代，即便像大人這樣的權臣也要費些功夫，不過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有一種藥，吃了能讓人暫時停掉呼吸，十天以後會再次蘇醒，大人隻需抬抬手放我過去，我就能跟蕭大人遠走高飛，皇上也不會怪罪大人，至於大人，養心殿的江姑姑是個體帖人，大人下半輩子有她服侍，我也可以安心了。”
他張了嘴想笑，卻隻是勾了勾唇角，“你都替我打算好了，你怕我身邊沒人不肯放你？別怕，我易恒不是出爾反爾的人，答應你的事，我會辦到。”
他終於鬆開了她，雙手無力地垂下，手捂著胸口，轉過身去，仿佛打算到一旁邊的榻上坐下，隻是蹣跚了兩步，終是沒過去。
他走路的樣子讓佟裳看著心疼，很想過去抱住他說，她剛才說的都是氣話，她心裏根本不是那麼想的，她喜歡的人隻有他一個，可是自尊心卻讓她遲疑了，“我扶你過去。”
“你可憐我？”他抽出手，轉頭看著她。
佟裳被他盯得心虛，低下頭道：“誰要可憐你，我才該可憐可憐自己，被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
“那不是很好嗎，有情人終成眷屬，裳裳……”他突然喚她的名字，語聲之輕叫她不禁懷疑剛才跟自己吵架的人還是不是同一個。
“你嫁給我後悔嗎？”
他憐愛的語氣讓她再也不能硬起心腸，剛才那些脫口而出的堵氣話現在想想隻覺得幼稚，鼓足了勇氣道：“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不管你信不信，咱們結婚的日子雖然很短，可這是我這輩子過得最踏實的一段時間，我對大人絕無二心……。”
易恒不知聽沒聽見他說話，慢慢抬起手，她連躲都沒躲，隻是那手落下來卻是輕飄飄的，身子往前一撲，整個身子都壓到了她身上，佟裳驚懼之下睜開眼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