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的馬車從後門進去,她輕車簡騎,隻帶了顧練跟兩三個隨護,首輔府亦沒張揚,大少奶奶親自在二門上將她迎進去,因裏頭還有許多路走,又傳了轎子。
佟裳在轎子上坐著,容枝侍轎走著。
佟裳道:“鄭姐姐的身子如何了?”
容枝道:“不過是那個樣子,時好時壞撐著,昨天起來的時候噎了口吻痰,差點上不來氣,我們都慌了,這才找人去請了周太醫,開了方子吃了藥,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好了一些,還吃了半碗小米粥呢。”
佟裳臉上浮現些許擔憂,一路無話來到正院,佟裳由人引著進了內殿,內殿裏陰沉沉的,四周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鄭夫人半靠著坐在那裏,和璧正在那裏喂她吃藥,見她進來,她欠了欠身請了安道:“嬤嬤萬安。”
佟裳微笑道:“和璧小姐好。”
“母親一早便惦記著您要來,你們聊吧,我在外頭。”和璧一笑,又對母親欠了欠身,方才端著藥碗出去了。
鄭夫人道:“我這個樣子,就不行禮了,你也別客氣,坐。”
佟裳笑著坐下,看著她氣色不像想象得那樣糟,提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道:“太後娘娘讓我帶了些補品來給您補身子。”
鄭夫人笑著道:“我吃那些隻是浪費銀子罷了。”
“好歹是太後娘娘的一點心意,你總不能讓我再把禮往回拿吧?皇上跟和璧就要大婚了,可您跟太後娘娘的身子都是這個樣子,我真擔心……”
“你放心,不看見和璧出門,我也不放心走。”
佟裳與她打趣幾句,便言歸正轉道:“我碰著一點事情,想來請教下姐姐。”
鄭夫人笑著道:“什麼事還能難得到你?是不是家裏的事?”
佟裳苦笑著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姐姐,前兩天因為佟元我回家了一趟,看見他們那樣,我心裏也不忍,可是……心底的那些恨總不能放下,以前我覺得是他們合起夥來害死了母親,可上回我聽著他言裏言外的意思,好像也很委屈,連我也不知道了,究竟這麼些年的堅持是對是錯?”
鄭夫人目光和煦看著她,如同看自己的女兒一般,笑著道:“其實你不用來問我,你叫元兒佟元,便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佟裳苦笑著道:“吳媽媽死之前跟我說了一些話,我當時沒想明白,可上次佟元私自回佟家讓我明白了他的心思,他還是放不下那個家的。”
鄭夫人道:“你來問我,是想讓我給你出個主意?怎樣明正言順的回去?”
佟裳搖頭道:“那倒也不必,我隻是有時候有些迷茫,這些年總是意氣用事,可回過頭想想,似乎又有些不確定,自己做得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若連母親都原諒了他,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鄭夫人苦笑著道:“你長大了,人長大了,心裏有顧慮了,自然就不會像從前一樣不顧一切了。”
佟裳點頭道:“沒錯,我現在心裏有牽掛,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能拋開一切了。”
鄭夫人笑著道:“你既能想通這些,為何還要來為我要怎麼做?你心裏不是早有主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