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假主要體現在勞動中的犯子中間,那些不要減刑的和爭減刑的犯子私下達成協議,以物換貨。
不在減刑的犯子往往家裏環境差,又爭不到行政獎勵; 要減刑的往往是家裏有點環境,爭減刑又比較困難的人,當然,家裏又有環境,又有關係的人,無需直接參加勞動,他們基本上被安排在特殊崗位。
現在的監獄減刑政策主要是通過考核罪犯的勞動來實現。勞動本來是件好事,利於身心健康,但把勞動做為減刑的主要條件,肯定是欠妥的。
罪犯們全身心的投入到勞動,並且為利益在勞動中千方百計的做假,所產生的結果就是他們沒有時間去進行思想上的改造,並在勞動中學會了不擇手段的創造虛假成績。罪犯們來監獄的改造就是讓誠實這種人的最好本性得以回歸,我們的勞動卻是在扼殺它。
現在的勞動現場,沒有幹部和組長們打人的現象了。
以前,打個人象好玩的。
我服刑後期,有一個從別的監區調來的犯子,這個犯子姓周,家裏環境好,關係硬,在別的監區當大組長,因為在勞動現場有個罪犯跟他頂嘴,他把別人打了。
算他災,他打斷了別人的鼻梁。後來,他的家人來陪了錢,還是被加了半年刑。
這個周犯之所以災,跟他那個急性子有關,打人沒有考慮怎樣打。
有的人打人就打的蠻好,棒子落在別人身上像雨點,就是打不出事。現在打人的事少了,那些愛打人的人越來越沒有打人經驗,一打就出事,搞得這幫愛打人的人發出了一個特別感慨:怎麼現在的人都經不起打了?過去的人怎麼打都沒事。
我總結出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他們打人的經驗少了,二是被打的犯子敢裝賴了。過去的犯子裝賴,會被越打越重,隻好強撐著,硬充好漢。
有一個長期被打之後的人,有前年得別的病,死了。有人說是得病死的,但有人不這麼看。說這個人的病,是因長期挨打落下的癆病。這個人以前跟我住一個監室,年輕較大,體魄很強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病死,也許別人說的是對的。
監獄改革的前期,生產車間和農田勞動現場,幾乎天天有人打人。若是普通犯子之間打架,幹部會吼上兩句。若是組長們打犯子,幹部看了不吭聲,如果看得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隨便喊兩句:“不打了。”然後背過身走了。
幹部打人是常事。監區有個蔣幹部,人長得帥氣年輕,當然,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現在看著他,也沒什麼氣不氣的了。蔣幹部被稱為監區殺手,他的兩項事跡被老犯子流傳到我們的耳朵裏,一項事跡就是敢說,七、八年前敢發飆話:“老子穿這套衣服沒辦法,老子不想穿這套衣服,你們都格老子招呼到一點,老子往死裏整......”二項事跡就是敢做,據說他在同一個犯子身上,他打斷了兩根牛鞭。
我在做新犯子才下隊時,和我坐在一排桌子上的兩個人,他們是跟我一起下隊的。這兩個人為爭位置鬥了兩句嘴,被帶班幹部“張瘋子”看見,兩個人被張瘋子一個人拿著牛鞭猛刷,兩個人都被打倒在地,趴在地上求饒。
在打這些人之前,我幾乎沒有近距離看過打人。當時那麼近的距離,呼呼甩鞭子的聲音和張瘋子的責罵聲,還有那兩個犯子的哼哼聲,疊加在一起,我的心跳的老高。我在想,我有一天被別人這樣大打是什麼樣,會像這兩個硬漢(滾過多板的暴力犯)那樣求饒嗎?人格尊嚴就是趴在地上嗎?後來見多了,雖然沒挨打,但也不怕打了。
前些年幹部罵人十分難聽,有一次,因為生產上的一點小事,找幹部反映,遭幹部罵。
幹部是這樣罵的:“媽的個翻13,有事找老子幹什麼,你媽的個老13,格老子滾。”
為這一個翻B和老B,被罵之後想不通,回到崗位上坐了一會後,回來問幹部為什麼罵我媽的老翻B,剛一問完,另一個幹部一腳踢過來,踢在我的腿上,看我沒動,覺得踢的不過癮,又猛踢一腿,我讓了一下。踢我的那個幹部罵道:“你格老子還想鬧事,格老子找個牆角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