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溫望舒在慕以瞳的安撫下,慢慢的放鬆,也停止了囈語。
他出了一身的汗,唇色和臉色一樣蒼白。
慕以瞳看的心疼不已,起身去浴室打了一盆水放在床頭櫃上,擰了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和手,然後解開他的衣服,為他擦拭胸膛。
剛擦到一半,溫望舒突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他聲音暗啞:“做什麼?”
慕以瞳舔了下幹澀的唇,把手收回來,俯身吻了吻他的額頭,“你出了很多汗。”
“哦。”他應了聲,支著身體坐起來。
靠在床頭,抬手捏著眉心,“幾點了?”
慕以瞳望向牆上時鍾,輕聲回答:“12點半。”
“我還以為我睡了很久。”
“沒有,還不到一小時呢,要不要再睡一下?”
“不用了。”
掀開被子下地,溫望舒走向浴室,“我去衝一下。”
“哦,好。”
這一番對話,他的語氣淡的像水。
慕以瞳捏緊手裏毛巾,忽然感到疲憊和無措。
但她理解。
舒曉蕾去世了,他非常難過。
“咚咚。”
溫望舒在衝澡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進來。”
馮暖心推開門,站在門口,柔聲對慕以瞳說:“吃飯了,望舒呢?”
“浴室。”
“哦,好,那他完事了,你們就下來吧,我們等你們。”
馮暖心說完,關門出去了。
慕以瞳打開衣櫃拿出溫望舒的換洗衣服,等了一會兒,他擦著頭發從浴室走出。
她遞給他衣服,輕聲說:“吃飯了。”
“嗯。”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她望著他的背影,微微蹙了眉。
表麵上,溫望舒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
可越是隱藏,她倒越是擔心。
這樣憋在心裏,不出毛病才怪。
她寧願,他像在慕毅懷裏那般,哭出來,發泄出來才好。
餐廳裏,溫成林和馮暖心已經就坐,見他們來了,馮暖心微笑說道:“望舒,你爸爸特意讓張媽熬的湯,你喝點。”
溫望舒沒接茬,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慕以瞳見馮暖心麵色尷尬,主動替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手邊。
對她的圓場,溫成林目露滿意,又忍不住去看兒子。
這時臉色好一些了,他稍稍放心。
一頓飯吃的極其沉默,除了呼吸聲就是咀嚼聲。
慕以瞳食不知味,完全是機械的往嘴裏扒拉飯。
偷偷側目去看溫望舒,見他吃的慢條斯理,好像胃口不錯似的。
吃完了,溫望舒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擦嘴,然後低聲說道:“我姨媽去世了。”
“啪嗒!”
馮暖心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溫望舒。
溫成林擰著眉,放下手裏筷子,“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怎,怎麼會這麼突然?”
“姨媽有心髒病。”
“唉,她,她……唉……”不知道說什麼,溫成林隻能惋惜的一個勁兒歎氣。
馮暖心彎身,哆哆嗦嗦的撿起筷子,聲音輕顫,“我們,我們去看看吧。”
“看什麼?”溫望舒勾唇,嘲諷道:“屍體嗎?”
“望舒!”溫成林虎目一瞪,嗬斥,“你怎麼!怎麼這樣說話!你暖姨也是好意!”
不再言語,他站起身,邁步往餐廳外走去。
慕以瞳趕緊也跟著起來,要追上去。
馮暖心突然叫住她,“以瞳!”
停下腳步,她轉頭看著馮暖心,淡漠問道:“有事嗎?”
“她,她還在醫院嗎?”
“嗯,我爸在那邊處理。”
慕以瞳話落,溫成林說道:“收拾一下,咱們過去。”
馮暖心看向他,點頭:“好。”
後來的一切,感覺都是渾渾噩噩的。
舒曉蕾在四九城沒什麼朋友,國外那邊,溫望舒不知道聯係方式,也沒辦法通知,隻找到了舒曉蕾的前夫。
那是個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在舒曉蕾的靈堂前,他哭的像個孩子。
也是這時,慕以瞳才從他嘴裏斷斷續續的得知,當年,他們離婚的真相。
俗套且又千篇一律的故事。
舒曉蕾無意間發現自己有心髒病,並且沒有辦法醫好,不想連累丈夫,就選擇了和丈夫離婚。
丈夫很愛她,驟然被拋棄,萬念俱灰,匆匆找了別人結婚,生了孩子。
而舒曉蕾一直沒有忘記前夫,並深深愛著前夫。
她留下一些東西,全部寫明給前夫的女兒。
慕以瞳擦幹眼淚,看著那張巨大的黑白照片上,舒曉蕾嘴角淺淺的一笑。
從心底,重新審視起這個女人。
她比很多人都堅強,因為夠狠心。
這餘下的後半生,她的前夫都不可能忘記她。
“姨夫。”溫望舒紅著眼睛,扶起男人。
他還叫他姨夫,這是對他,和對舒曉蕾的尊重。
男人拍拍溫望舒的手,啞聲問道:“你準備把她葬在?”
“姨夫的意思呢?”
都是前夫了,實在沒必要聽取他的意見,兩個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溫望舒還是恭敬的問了。
慕以瞳想,若是男人想要把舒曉蕾帶走,估計溫望舒也是同意的。
“曉蕾最放心不下你母親,總是跟我說很多你母親的事。我想,她願意陪著你母親,你就把她葬在你母親身邊,讓她們姐妹在一起吧。”
“好。”
這算是,最好的安排。
慕以瞳知道,溫望舒也是鬆了一口氣。
就算讓男人帶走舒曉蕾,百年之後,兩人也不可能合葬。
畢竟,男人已經再婚,還有了自己的孩子。
安葬的那天,下了小雨,和舒曉蕾走的那天情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