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人虎變(67)(1 / 1)

陶硯瓦心裏惦記著劉世光的事兒,就抽空給國辦人事司長張冬廣打了個電話。

張冬廣是江蘇蘇州人,和陶硯瓦一批轉業到國辦,那時他的級別是正營級參謀,陶硯瓦是正連級幹事,年齡、軍齡都比他差一兩年。

近年來陶硯瓦弄詩詞弄得風生水起,估計是張冬廣也就知道了。去年某日突然接他電話,說自己寫了些東西讓陶硯瓦好好看看,挑挑毛病。就要了郵箱,發過來了。

陶硯瓦見是詩詞習作,就先看頭一首,不合律。再找後麵一首一看,還是不合律,就放下不再看了。根據自己的經驗,其實是隻看一首不合律,就應該不用再看第二首了,那就不可能突然又合律了。

一個真心要寫詩詞的人,是不可以亂來的。一定要按照古人定的規矩寫。那就是一定要講格律,講對仗,押平水韻。否則便是胡天胡帝,放屁添風,不作數的。你如果隻是自己好玩,寫給自己看,當然沒問題,但是隻要你發表出去,那就是汙人耳目,誤人子弟,是會有惡果的。

前些年山東省有位作協副主席,就是在報上發表了不合律的詩詞,弄得全國詩詞界不高興,千夫所指,人神共憤,本省有位老先生在報上發聲明退出省作協,說為有這樣的領導感到羞恥。

老先生一定想到了先哲孔聖人。孔子一生推崇周禮,而《周禮》王製篇就明文規定:“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左道以亂政,殺。作淫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殺。行偽而堅,言偽而辯,學非而博,順非而澤,以疑眾,殺。假於鬼神、時日、卜筮,以疑眾,殺。此四誅者,不以聽。”

這位省作協副主席無知者無畏,絲毫不為所動,大有泰山壓頂不彎腰之慨。嗟夫!孔孟之鄉鄰,竟斯文掃地,狎褻若此,直令天下唏噓,徒歎大道之不存也久矣。

諸公須知,你既然要用詩詞這種形式來寫東西,就必須學習和接受詩詞的規則。否則你可以去用別的形式,來抒發你的情感,你可以“啊!大海!”,可以“梨花體”、“羊羔體”,甚至“王八蛋體”,等等,你就不要糟蹋詩詞了。如果你一定要寫詩詞,卻任由自己胡來,豈不是要偷要搶要奸要盜了嗎?特別是自己是有什麼身份的人,你怎麼就不知道害羞呢?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呢!

況且,詩詞的格律並不複雜,就象學騎自行車一樣簡單。隻要稍微用心,很快就能掌握。

當然,不知者不怪。象張冬廣一樣,他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了,產生了錯覺。

陶硯瓦看了張冬廣的詩,沒有即刻回複,就放了下來。

幾天後,張冬廣來電話問了,陶硯瓦就客氣了幾句。張冬廣一定要聽批評意見,陶硯瓦也就不客氣,說你寫得詩不合律。

沒想到一句實話引得張冬廣不快,說:不可能!我是嚴格按照格律,一句一句往下走的!

陶硯瓦就說:你說得才是不可能,如果真象你自己說的,就不會是現在我看到的模樣了。

張冬廣就問:你說我哪首不合律?

陶硯瓦說:哪首也不合律。你別著急,你先自己調整一下,按格律收拾收拾,很快就好了。

張冬廣說: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哪兒出了問題。你現在就把電腦打開,你說哪首、哪句?

陶硯瓦就打開,先說頭一首:首句你是仄起平收,第二句就應該是平起平收,首句如果是仄平句,第二句就應該是平平句。可是你自己看,你是按格律走的嗎?

張冬廣無語。

陶硯瓦接著問:你知道對仗,還不錯。但你知道“粘”這個概念嗎?

張冬廣說不知道。

陶硯瓦說:我估計你是不知道,你先弄清“粘”是怎麼回事,你就明白怎麼寫律詩了。

張冬廣說:你現在就告訴我什麼是粘,我不相信它會多麼複雜!

陶硯瓦就在開始在電話裏講“粘”,講著講著張冬廣就明白了,他是恍然大悟了,醍醐灌頂了。

但是從那以後,他再也沒來過電話,也不知他收拾沒收拾過去的習作,現在還寫不寫詩詞。

電話通了,兩個人先是客氣幾句,陶硯瓦就說有個事兒求他。張冬廣說有事兒盡管講。陶硯瓦就把劉世光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於是就約定周末在一家維揚館子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