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2018/7/13 15:46:04
這句話話音剛落,司徒鳶手中舉著的火把明滅了兩下,終是被一直淋下來的雨水澆滅,整個周圍,隻剩下一片暗黑。“咳咳~”身後拿匕首抵住她脖子的人突然間輕咳了兩下,刀刃隨著他的晃動微微刺進她的皮膚。“哎——”司徒鳶歎了一聲氣,明明被刀威脅著,可臉上,卻無半分慌亂,反倒是一臉無奈,“你刀若是拿不穩能不能先從我脖子上移開?我一路找過來很累的,夫君~”她將最後“夫君”兩個字壓得極重,話音落下的瞬間,手指上移,一把扣住了他拿刀的手腕,將他往前一扯,手腕翻動著,匕首便瞬間轉移到她手上,兩人的攻守互換。“咳咳~”被司徒鳶反手止住的鄭昭言又咳了兩聲,伸手就要去摟司徒鳶的腰,“你來了!”司徒鳶收回匕首,一把扶住他。他的身子輕得像風,讓司徒鳶眉頭一皺,手指便瞬間點上他幾個大穴:“你受傷了?”鄭昭言搖了搖頭:“那些血可不是我的。”“那你的氣息怎麼這麼弱?而且,我竟然根本把不出你異常的脈象。”“鄭家養的蠱蟲,憑你的醫術,當然看不出來。”鄭昭言說得漫不經心,仿佛被放置蠱蟲在體內,隻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他靠著司徒鳶,眼波流轉,望向山林深處,“在來的路上我看過地形,往東走,會有一個山洞,我們去那兒。”司徒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馱著他,向他所指的方向走過去。到了山洞,司徒鳶將洞中散落的幹柴拾起來生起火,洞內,頓時一片通明。司徒鳶這才得以看清鄭昭言現在的模樣。他清瘦的臉頰慘白一片,那雙如星海一般的雙眼合攏著,臉上額頭上滿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來這村莊的幾日,她從未見過鄭昭言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明明之前花燈節上,她遇到的那人,身手雖不及裴止,可卻也能稍微與之周旋一段時間。可剛才,他連威脅她時,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都是抖的。後來,更是被她微微一反抗,就瞬間落了下風。這樣的鄭昭言,與橋頭上的鄭昭言。為何明明得到了證實,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們就是同一個人呢?鄭昭言仰躺在山洞石壁上,除了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外,他沒有絲毫動作,若不是從司徒鳶的角度,能看見他隱在袖口中的手青筋已經爆了起來,她隻怕會覺得,他這樣,隻是睡著了而已。司徒鳶望著隱忍到極致的鄭昭言,身形一動,人已經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感覺到人的氣息靠近,鄭昭言睫毛顫了顫,澈亮的眸子睜開,厲聲道:“離我遠一點。”“我就不。”司徒鳶聽完他的話,不僅沒有在走開,反倒將身子向著他又靠近了兩步,“希望我走那有為什麼在床板下留言讓我來找你?既然我來了,肯定不能白來吧。”“那你想幹什麼?”鄭昭言輕笑了一聲,垂眼望了望自己已經立不起來的身子,“你不會真覺得,我會知道什麼關於鳳蓮玉佩的秘密吧。那句話,隻是為了誆騙你來,哄你的。”“還真是奸商。”司徒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仿佛早已經料到會是這般結果。她白了鄭昭言一眼,手一伸,強製性地將他握緊的拳頭扯開,不讓他的指甲插進肉裏。她望著鄭昭言白皙手掌中被他自己刺出來的幾道帶血的傷口,拿出金瘡藥給為他撒上,邊撒邊道:“我雖好奇你體內為何會被種下這種蠱,但是我不會問。我現在隻想知道,我怎麼才能幫你,哪怕稍微緩解點疼痛也行。”“你想幫我?”鄭昭言眸子中似乎染上大霧,“為了什麼?”“嗯?”司徒鳶疑惑地抬眼,正好望進鄭昭言低垂的眸子。“商人重利,從小到大,鄭家組訓教給我的道理便是利益相換,你這麼想幫我,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麼?”“若我說,並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那你會讓我幫你嗎?”司徒鳶挑起眉。“不會。”不出所料得到的是某人果斷的拒絕,“我鄭昭言從不欠人人情。”“那就當,我是為了求財,或者劫色?”司徒鳶胡亂編了一個理由,將頭上的桃木簪子拔了下來,向著相反的方向轉動,簪子的另一端,便出現一枚銀光透亮的針,顯然,這支是沒毒的。她抽出銀針,在火上烤了兩下,抬手直接紮入鄭昭言眉心:“你還有三聲的時間考慮,我現在封住了你的五感,三聲後,若你還說不出辦法,那我隻能自己來試試了。可憑我這半吊子的醫術,我可不保證,等我再拔下針的時候,你會不會某一感突然消失不見了。”“你這女人,我沒死在那些嘍囉手裏,倒會死在你手底下。”鄭昭言望著司徒鳶,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氣她的自作主張。“二……”不給鄭昭言說完的機會,司徒鳶直接喊上了二。“一……”“放血,放血能緩解。”司徒鳶的一剛喊出來,鄭昭言便瞬間接了上去。他眼神的清明越來越淡,眼皮開始打架。他努力地睜著眼,一把拽住了司徒鳶的胳膊:“你這瘋女人,不會真的,真的封了我的五感吧,你!”他話還沒說完,頭一歪,就已經靠在司徒鳶肩膀上昏睡過去。“我當然沒有封住你的五感,我封住的,隻是你的睡穴而已。”司徒鳶望著肩膀上已經睡著的人,伸手摸了摸他長而卷翹的睫毛,“既然痛苦,就該表現出來,這裏有沒人,強撐著給誰看呢?”說完這話,司徒鳶低下頭,思索著鄭昭言剛才說的辦法,舉起了他的指尖。他所說的方法,與她所想的方法不謀而合。隻是,放血,隻是能輕微緩解疼痛而已,對於蠱蟲,根本無用。這種方法,療效甚微還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創傷。所以她才會逼著他說出其他的方法。隻是看來,鄭家給他下了蠱蟲,卻從未告訴過他遇到突發情況時可以應對的方法。他這鄭家家主當得,處處受製於人,有意思嗎?司徒鳶望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用匕首在鄭昭言指尖上劃出一個小口,頓時,他鮮紅的血液便順著小口流了出來。而隨之而出的,卻是司徒鳶從沒有見過的東西。那像是一隻通體染血的蟲子,順著血液放出的同時從他指尖鑽了出來,滾落到了地麵上。它在地麵上翻騰了兩下,落到了一旁燃燒著的木炭山,頃刻間被燒成一片黑色的顆粒,消失不見,隻餘下一絲腥味竄入司徒鳶鼻孔間。司徒鳶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回不過神來。上一世,她師承臨安寺住持勻淨大師時,確實在他所記錄的書中看打過有人用蠱蟲害人的例子。蠱蟲養殖,倒是常人可為,到時候以蟲為藥引入藥便。可是她今日見到的,在身體內下蟲,而還不讓蟲啃食內髒的,世間少有。不,應該說,崇封少有。蠱蟲是西域傳下來的東西,可是那地方,早在司徒奉天繼位之前就已經被先帝下令滅了全族,無一生還,到了現在,應該也隻有黃土一抔。現在,她僅僅隻是將血放出來便能引出蠱蟲,那鄭昭言體內,到底有多少這種蟲子?又到底,怎麼才能將它徹底根除?想到這裏,司徒鳶將鄭昭言放在牆壁上靠著,然後扒開他身上已經濕透的衣裳,讓他赤裸著上半身,與她麵對麵而立。司徒鳶望著鄭昭言手指上已經快要合攏的傷口,拿出匕首將它再次劃了一道,這一次的傷口,比上一世更深,這一次流出來的血,也比上一次的更多更鮮紅。司徒鳶沒有耽誤,掏出腰間的錦帶,拿出銀針,向著鄭昭言手指相連的幾根血脈紮過去,想要順著血脈,直接將他體內的蠱蟲逼出來。鄭昭言身子開始顫抖,司徒鳶緊盯著他手臂上的血管,手中紮著的銀針向裏麵又埋深了兩分。下一秒,她便看見一個比之前還大的東西,順著他的血管蠕動。它似乎在躲避著司徒鳶紮下的銀針,所以行動的方向並不是直線向下,而是繞著彎,緩慢地前行著,似乎在找能逃出去的生路。司徒鳶蹙起眉,雖然還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可是,既然逼出來了,她便絕不會再讓它留在鄭昭言體內。司徒鳶揚起針,看準了那東西的蠕動路線,隻要手起針落,她便能將它直接定死在原地,然後再靠著銀針將它逼出來。司徒鳶揮下手,可是,手中的針卻並未落到那東西上,因為她的手腕,在這一刻被人用力拽住,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東西繞過她的銀針,瞬間消失不見。司徒鳶轉過身,向著攔住她的人望過去,卻看見,不知何時,昏睡過去的鄭昭言已經醒來,正睜著一雙眸子望著她,眼中的不讚同顯而易見。“那東西已經跑了,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我給你止血。”司徒鳶淡淡地說著,一把掙開了他拽著的手。司徒鳶扯下已經被柴火烤幹的布條,將鄭昭言手指上的傷口包紮起來,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你體內,到底還有多少這種東西?”鄭昭言躺在牆壁上,任由著司徒鳶包紮,沒有說話。很久後,就在司徒鳶以為他不會告訴她事情了,他虛弱的聲音才微微傳了過來:“那是我體內的母蠱,你殺了它,我便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