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你都好久沒見我媽了吧。”顧立夏換上新外套,拿起桌子上放著的手機準備出門時,忽然轉身對蘇遙說道。
西雅圖時,蘇遙來的那天顧立夏媽媽葉希芸和lee不在,此後幾天都沒有回來,直到蘇遙第三天回國之後,處理完事情的葉希芸才攜著lee回來。
顧立夏有點想告訴老媽以後不用催促他找女友了,因為他現在不是孤身一個人。
蘇遙麵色如常, 隻是睫毛微微顫抖,就像花枝上振翅欲飛的黑色蝴蝶。
“不了,我……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顧立夏回過身,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蘇遙光潔的額頭。
蘇遙體溫一直很低,此刻也是一樣, 觸手微涼。
“感冒了,沒發燒吧……”
前天一夜之間, 又是一場西伯利亞的寒流南下,席卷了整個南方,也沒有放過坐落著東方明珠無比繁華的上海。
麵對立夏的關心,蘇遙抬起了眼眸。
他眼睛總是含著一層薄薄的水意,就像春日青碧原野上薄雪被朝陽化開了一般。
“沒事, 我休息一下就行了。”蘇遙膚色極白,這時候更為明顯,像是病了一般。
顧立夏走了之後, 蘇遙坐在座位上,他打開被調成了靜音的手機,上麵連著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幾條關心,語氣越來越急促。
蘇遙在座位上坐了很久,angel的基地各方麵做到盡善盡美,訓練室裏燈火通明,各個機器都在良好運作,牆壁上掛著的壁燈照下的光落在了蘇遙側臉上。
外麵十分嚴寒,室內卻溫暖如夏。
隻是蘇遙最後還是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咖啡館內,十分安靜。
蘇遙走進裝修別致的館內,便看見了坐在最裏邊正在等人的一位中年女性。
她臉上都是歲月的痕跡,明明才步入中年不久,雙眼都微微垂了下來,皮膚鬆弛,甚至染上了黑斑。
蘇遙靜靜望著,明明小時候,他媽媽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蘇遙媽媽陳燁掐著手指,望著窗外,麵前放著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直到轉過頭望見踏進門的蘇遙她才急忙站了起來。
“遙遙,你終於肯見媽媽了……”她麵色焦急,然而一見蘇遙,她就開心起來了,伸著手想要拉蘇遙走下。
她手指滿是老繭,一點都不美麗,蘇遙心裏很酸,轉開了視線,也避開了媽媽的拉扯。
“遙遙,你爸情況你也知道了,你不能不管他……”
蘇遙抿著唇,他知道他媽媽找他肯定是為了那個該下地獄的男人。
他從來都擺脫不了血緣關係的拉扯。
隻是他真的厭了,真的倦了,那些的憎恨情緒幾乎填滿了他的內心。
“我為什麼要管他。”
蘇遙情緒很少如此激烈而外露,但此刻他真的希望那個男人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生命中。
“你不管他,誰管他,你是他兒子啊,他也隻有你這個兒子。”陳燁聲音十分酸楚,說到後麵,已經捂住了臉,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蘇遙笑了笑,“我是他兒子……”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記得他父親總是駝背弓腰,隔三差五才會一次家,每次回家就是翻箱倒櫃找錢,恨不得搜刮完家裏最後一分錢去賭。
有一次作文的題目是父愛如山,當時的蘇遙咬著筆杆想了很久,最後寫了寥寥一百字,寫的是他有一次夜裏生病他父親背起他去醫院,那也是他記憶裏唯一一次有關父親的溫情畫麵了。
因為之後他父親欠債太多,他們搬家,他就被迫轉學,而他父親,背負著賭債東躲西藏。
他隻想問他媽媽一句,那人盡過父親的責任嗎。
但他沒有問,因為這些話沒有任何作用。
他都習慣了。
陳燁捂著臉,她聲音就像撕扯著的棉絮,“他對不起你,我知道……但媽沒有辦法啊,我不能不管他……”
這種情況發生了太多次,但蘇遙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隻能靜靜望著他媽媽,神情就像數九寒冬被冰封凍的長湖。
“遙遙,你有錢嗎……”陳燁絞著手,不安地問道。
蘇遙神色有些哀傷,他喉結輕動,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媽,你就不能和蘇全義劃清界限嗎……”
他高一時家裏已經拿不出學費了。
當時他成績很好,在年級裏名列前茅,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考一間很好很好的大學,他不如別人聰明,但他會比別人更加努力。
所有的差距,他都能用更多的付出彌補。
他要證明,他不比別人差。
隻是他沒有機會了。
而現在,他是如此地恨著蘇全義,這個也是他生身父親的男人。
他的獎學金和助學金,最後都成了這個男人的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