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既然明白,臣妾也不必多說了。”慕思凝語氣依舊十分平靜。
這種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態度徹底惹怒了太後,她拍案而起,怒斥道:“放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信不信本宮將你扣押在永樂宮,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不靈?”
永樂宮的侍從全都嚇得跪倒在了地上,低垂著頭渾身顫抖,殿內瞬間寂靜無聲,呼吸可聞。
月桐實際也嚇得夠嗆,但看見主子沉穩冷靜的模樣,也不敢給她丟臉,勉力穩住打擺的雙腿,隻是眼瞳卻止不住閃動。
慕思凝看著滿殿黑壓壓的人頭抖動,淡漠道:“臣妾不信,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這後宮也是皇上的後宮,臣妾是皇上的妃嬪,太後若不是以為這萬裏山河已經改姓李了?”
“大膽慕思凝,膽敢在佛祖麵前出言不遜,不恭不敬,本宮倒是看著上天會讓你有何好下場?”太後手裏按著佛經,氣得胸口不斷起伏,難以維持平日裏高貴的模樣。
慕思凝淺淺一笑,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小時候祖母常常帶臣妾到城中祭神,城中有一城隍廟,廟門上有一對聯臣妾始終記得,上聯是作事奸邪任爾焚香無益,下聯是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
她的聲音如同山間流動的泊泊泉水,清冷而輕脆,“太後娘娘,您應該是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吧?對於問心無愧的良善之輩,即使不燒香敬神,又有何妨?反之,越是心中有愧的奸佞之輩,就算再如何虔誠焚香禱告,上天也是聽不見的,因為怕會汙了雙耳。”
此話一出,滿殿跪倒的人更是恨不得將臉埋在地縫裏去,若是能瞬間湮滅為雲煙消散在這殿中那便更好了,有些話是他們這輩子都不該聽到的,如今隻能盼望太後娘娘懷有一點慈悲,事後能饒過他們罷。
太後緩緩站起身來,神色卻冷靜不少,“思嬪真是生了一張利嘴,讓本宮恨不得撕了它,思嬪莫不是忘了如今身處何處了?不過本宮瞧著思嬪很是喜歡,不如就留下來再同本宮說一說話!”
她瞥了一眼跪倒一片的宮女嬤嬤,嗬斥道:“真是一群沒出息的廢物,還不快給本宮留下思嬪!”
宮女嬤嬤聞言慌亂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捉思嬪,還沒走到她跟前卻被她淩厲的眼神鎮得愣住了。“誰敢碰我?我倒要看看這天下究竟是姓蕭還是李!”
這話說得極其厲害,滿殿的宮女嬤嬤都不敢造次,縮著頭,任憑太後在一旁氣急敗壞地嗬斥。
這天下,誰敢擔下這犯上作亂的罪名?
慕思凝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大氅,笑了笑,“想必太後是乏了,臣妾先行告退,改日再來請安。”
她挺著脊背走到殿門前,忽而頓下了腳步,低聲說道:“人總要認清自己,同樣也要認清對手,不是個個後宮女子都能成為一代女帝,絕大多數也隻能是洗腳婢而已,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還望太後保重身體。”
慕思凝雙腳剛踏出門檻,殿裏就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玉瓷碎裂的聲音,她聽聞心中卻並不覺得有快意,隻有深深的惆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