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盛那一臉為難的樣子讓殷湛然明白了皇帝現在的情緒,嗯了一聲便沒再逼他,自己推門進了寢宮。
一進去,一地亂的屋子哪裏像君王的寢宮,殷湛然眉頭皺了皺,卻依舊往前走。
椅子上殷城深正坐在那裏,雙手八字般排開放在桌子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垂死之人。
隨著屋子影子光線的晃動,殷城深知道有人進來,抓著桌字上硯台就砸了過去。
“混賬,給朕滾……”
殷湛然抬手輕而易舉的就接住了硯台,皇帝這才看見是殷湛然,可就在看到人的那一刻,他心裏的躁動居然消失了。
“七弟,是你,朕認得你。前幾天,朕見了少孤,長得跟你真像。”
皇帝突然有些羨慕起來,他明明有那麼多女人,那麼多孩子,血脈至親,可是現在,他孤單暴躁的不行,他覺得惶惶不可終日。
殷湛然邁步走了過去,將硯台放在桌子上,看著麵前麵色蒼白,顯然是精神消耗過度而成的皇帝。
“你費盡心機想要皇位,就是這麼作踐的麼?你忘了當年在金鑾殿,你外祖一家是怎麼逼孤王的麼?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們是怎麼狠心想要逼死少孤的?逼得孤王為了保他的命放棄皇位,你費盡了心思才得到的位置,你就這麼作踐?”
殷湛然因為激動而眯起了眼睛,殷城深抬起頭,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乞丐,抬頭看著施舍銀子給自己的貴人。
好多年了,他們兄弟好多年沒這裏近的見麵了,也好多年,沒有這樣對視著了。
他突然抿著唇哼笑了起來,笑的很是內涵,就像小孩子偷偷在遠處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樣。
“七弟,你在教訓皇兄是麼?那為什麼少孤被你教導的這麼好,朕卻成了這個樣子?”
他突然很疑惑的問,殷湛然站在那裏,好似聽不懂他的話似得。
“七弟,這個皇位有什麼好珍惜的?當年能逼你,那是你那時候羽翼未豐,若是父皇能活到今天,那皇位本來就是你的,甚至就是現在,你想要皇位你都能有能力拿過去,朕要怎麼在意?”
皇帝的眼裏一片的絕望,這些年的嫉妒在屍人事件中徹底爆發了,他以為自己嫉妒隻是因為他運氣比自己好,可是屍人事件,他看到了他們的差距,父皇沒有錯,遺詔沒有錯,殷湛然才應該是真正的皇帝,而他,隻是竊位者。
“七弟,你不想拿回去麼?你不想拿回你的皇位麼?遺詔上是你的名字,你不想要了麼?現在你完全有能力拿過去啊。”
殷湛然一直不語,皇帝似乎手刺激過度了,或者說,這近三十年,皇帝也一直在隱忍,一直飽含了太多情緒,隻是這些情緒堆積了近三十年,終於積累到了頂峰,爆炸了,就成了現在的殷城深。
“七弟,你看到了,我就是這麼沒用,我根本就沒法和你比,你文可定國武可安邦,可是朕什麼都不會啊,你才是真龍,朕不過是蛟,冒充的龍。”
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心裏無比的舒服,好像一直壓著的石頭被搬開了。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