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可緩緩矣 (十九)(1 / 2)

去醫院看陳榆的時候,她已經醒了,病床上的她,由於失血過多躺在那裏,始終不發一言,我坐在她對麵,手中攪合著一碗銀耳蓮子粥,覺得溫度正好便打算喂給她,她卻抿著唇,搖搖頭,眼神裏滿是頹廢,對我道,"裴含,我是個廢人了。你真不該將我救回來,我的痛苦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將碗往床頭上一放,神色冷冽看向她,"我救你並不是因為想救你,其實你生與死和我沒多大關係,你要是死了,說不定我會更欣喜,我為裴譽不值,他現在因為你進監獄,你卻尋死。"

陳榆此時猶如一朵失了水分的花,蒼白的唇緊閉,無神的眼睛裏有水光,"這輩子是我欠他的。"

我咄咄逼人,道。"你何止欠他的,你還欠小旗的,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不清楚,你要死沒人攔,但是陳榆我老實告訴你。這次裴譽因為你進監獄,我沒怪你還算好的了,本來要在這幾天救裴譽的,你卻給我搞出一個什麼自殺,你自殺可以,憑什麼死在裴譽公寓,此舉動是想要裴譽一輩子都忘不掉你,一輩子內疚嗎?你居心何在,如果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樣,遇到幾個波折就想到自殺,那我是不是在我出生時候,就該選擇性自殺個徹底,難道我遇的事情會比你幸運嗎?"

她忽然有些激動,道,"裴含!你沒有經曆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教我!當你被一個陌生男人強暴了!看你還有沒有心情和我說這樣的風涼話。"

我冷笑了幾聲,陌生男人強暴,我算不算,昨天我不是把自己給賣了嗎?這和強暴有什麼關係,隻是我的是自願,她的是被迫,她現在倒是三貞九烈,事情傳出大可說她是受害人,很多人同情。

我的事情要是被揭穿了,我就是一個被眾人口誅筆伐的淫蕩女人,可我這些都是為了誰?如果裴譽不是因為救她,我不是為了救裴譽,我何必將自己當成一樁買賣給賣了。

我在心裏冷笑連連,卻始終有苦不能說,這件事情隻能打碎牙往肚裏吞,當是我還當初欠他們的債,從此我不欠裴譽,不欠陳榆。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床上默默流淚的陳榆,定定看了她痛苦的臉許久,淡淡道。"陳榆,你認為你的處境很悲慘,可我並不比你差,不就是被人強暴了嗎?這個世界有多少人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沒有誰敢做出你這樣讓活下的人傷心的事,你太自我了,以為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裴譽,你的父母,你的親戚朋友,他們不是沒有心,因為有心,所以才會痛。

而你的痛隻會加倍在她們身上,你死了,都會讓他們不安寧,別和我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關心你死活的話,總有那麼一個傻瓜和笨蛋默默關注著你,你忘了?小旗說過會愛你一輩子的,你死了,他做鬼都會哭,我要說的話就這些,你要是沒聽進去,我現在就幫你去樓下買把刀,你要死,我不攔,也不會喊醫生過來搶救你,給你一個絕對沒有任何吵鬧和雜亂的自殺壞境,你會感謝我的。"

她被我說的許久都沒回答,似乎啞口無言,我彎腰重新將床頭櫃那碗粥端在手中,遞給她,道,"喝了吧,養好身體康複後。裴譽應該也就出來了。"

她滿臉淚水,都聚集在瘦的幾乎看不出幾兩肉的下巴處,仿佛幾條小溪彙成的大河流,雙唇顫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顫顫歪歪接過了那碗粥,我看著她吃了一口,轉身便想走。

陳榆在身後叫住了我,她說,"裴含,謝謝。"

我沒有轉身,隻是背對著她,嘴角輕輕彎起苦澀的笑意,繼續向前走,頭也沒有回。

我現在明白一個道理,欠別人的,遲早有一天都要還,小旗還了陳榆小時候蹭飯的情誼,我還了當初以一個第三者身份破壞她和裴譽感情的債,可這次我又對不起景甜。

我很期待,我該還她什麼,是景家財產?還是我的命。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亂想了,因果輪回,自有注定,等到來的時候,不就一切知曉了嗎?

回去的時候,正好碰見景老爺子在花園散步。他正好逮住一夜沒回的我,厲聲問我去哪裏了,我對他解釋說,昨晚一個好朋友出了點事情。

他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醫院查,雖然陳榆算不上是我的朋友,至少有個幌子。他們是懷疑不了什麼。

景林沉吟了很久,才嚴肅道,"你和蔣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