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從那天之後, 顧澤沒有再聯係過他。仿佛是做了一個高中時最想做的、短暫的夢,醒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隻有偶爾從範珺口中得知零星的消息, 才能窺探到他近期的一些動向。
比如他又參加了哪裏哪裏的簽售會, 新書又將在哪裏哪裏發布,又受邀去哪裏哪裏做講座了。
那天拉住他麵露痛苦神色的男人像是月光下的殘影, 天亮時變成了泡沫和虛無。隻有雜誌封麵上,顧澤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提醒著他什麼是真實。
於是晏禾就更加努力地學習和工作了。仿佛隻有這樣, 才能稍微縮短一些他們之間的差距, 而有朝一日,能夠挺直腰板站在他麵前。
主席的工作並不容易,除了疲倦勞累, 更多的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直觀感受。解決問題焦頭爛額之際,卻沒有人能夠幫得上忙。
並非他們無心,而是缺乏能力。
眼界不同,知心朋友也少之甚少。
雖然在一些事情上有點膈應, 但不得不承認範珺是他在大學中最聊得來的人。
可是最近這種孤軍奮戰的孤獨感有了一絲輕微的變化。
有人在暗地裏偷偷地幫他。
起初是曾多次拒絕他,拒絕接受大學生活動采訪的,某位知名作家改變主意, 主動打電話給他。然後是他苦惱的,資金不足,籌辦活動困難的外聯部,接到了多筆工作量少又安全的讚助。還有他奔跑多次無果, 卻突然讓出利益為他們學院印製刊物的印刷廠。
全部都是小事,但每一件幾乎都能讓他心力交瘁。身體也越來越差。
炎熱的天氣,竟然患上了感冒。睡覺時,頭痛,嗓子疼,呼吸不暢,順利失眠後,第二天還要處理很多問題。
無數件小事堆在一起,不知道哪天、哪件,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澤總是適時的出現,迅速幹淨利落地幫他處理完所有問題,然後消失。如他所言一般,不會再來打擾他。
像是沒有存在過。
因此,除了雜誌上的圖片,他連他的人也見不到。
從一開始,心底冒出的一絲別扭的不舒服,到現在逐漸習慣這樣平淡的往來,晏禾由身到心都感覺輕鬆不少。
院裏的瑣事告一段落,晏禾專注學習的同時,還給自己找了一份額外的實習工作。
這天是周六,實習的休息時間,他百無聊賴地跟小學弟聊天。
聊著聊著,就覺得沒意思了。談人生談理想,這小奶狗張口閉口就是他媽媽要他怎麼怎麼樣,簡直是一個媽寶。不禁回想起自己高中是不是也是這個死腔樣子。
認真回憶了一段,晏禾心想:要是他張口閉口全是“我媽媽要我XXX”“我媽媽說這樣不行”,估計得把他老子嚇得送他去做電擊。
隻是那時他圍繞的話題好像從不離“顧老師”。
後來每當他說到“顧”字,李沐和錢子昂直接勾肩搭背地無視掉他,遙遙走在最前麵。
趴在桌子上發了會兒呆,才遲鈍地回想到校慶那晚顧澤的最後一句話“其實那天我……”
有人遞給他了一遝複印件。
晏禾回過神,利落地接了過來。
阿清看他不大的年紀,有點好奇:“晏禾,你大學是什麼專業的呀?”
“中文係的。”
“天……那你的記憶能力一定很強!”
“我可能是個假的文科生。”晏禾笑笑,“我最討厭背東西了,別的同學一遍能記住的東西,我要背上三四遍才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