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哭笑不得,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起來，快穿衣服。”謝爾笑著道，遞給他衣服。
南希不願意動彈，仰著臉央求道：“你不是最喜歡史前地球的文化了嘛。你尊重一下我們的規矩，尊重一下我們又怎麼樣啊。”
謝爾淡淡道：“你不也時常對尤娜說最喜歡我，也沒見你怎麼尊重雲艙的文化，創荒團的文化。”
“我什麼時候和尤娜說過……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和尤娜說過什麼！”南希警覺道：“你監視我？”
謝爾沒有否認, 隻是說，“尤娜是我的生活助理。”
南希卻理解為，尤娜是他的機器人。有些話她說的多了, 尤娜難免鸚鵡學舌，讓謝爾知道了。南希羞怯的兩頰緋紅, 又埋怨自己的口無遮攔。
再抬頭時，謝爾已經出去了。南希趕緊換好衣服, 將濕衣服收到收納袋裏，拉下折疊梯。也跟著爬出去了，海麵上的人魚已經散了。
謝爾獨自一人坐在飛船邊上，有些安靜。南希在他身邊坐下，沒話找話問：“人魚們都去睡覺了嗎？”
謝爾道：“恩。想見她們？”
“不不不, 還是不了。讓她們休息吧。今天玩了一天，她們應該很累了。”
謝爾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吹海風。
南希抱著腿, 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低聲問：“我們不回去嗎？”
“你想回去了？”
“……呃，也不是。”南希決定換個方式問這個問題：“我們要在這裏呆一晚上嗎。”
謝爾沒說話，神情淡淡地，眺望著遠處海邊的一輪圓月。過了會兒，他問南希：“地球恐龍大滅絕的時候，他們恐慌嗎。”
“你說誰，恐龍嗎？”南希道：“自己賴以生存的棲息地要消失了，應該會怕的吧。”
謝爾靜靜的聽著，南希被謝爾的目光注視著，不自覺坐正身子。咽了口唾沫，道：“按照現有的資料，地球是5087年爆炸消失的，但我們2017年，不對，應該是更早。千禧年的時候地球上各個國家就開始擔心全球變暖，地球毀滅的問題。”
杞人憂天這種事，或者說防患於未然這種事。地球人一直都很在行。
“南希，你希望把雅客沙變成地球的模樣嗎。”
“啊，你什麼意思。”南希臉色大變，緊張道：“那這些美人魚怎麼辦？”
“是啊，美人魚怎麼辦。”謝爾蓋住眼睛，仰倒在銀灰色飛船上，重重躺下，飛船猛烈的晃了一下。
南希穩住身子。她發現，不單飛船晃了，謝爾的心也慌了。
謝爾很掙紮，他在夢地球投入的心血，常人難以想象。如今誰也不知道夢地球接下來會怎麼樣。包括南希。盡管地球是在恐龍大滅絕後才出現人類的。
可夢地球會朝什麼方向演變，南希心裏也沒有個數。
南希和謝爾一起躺在飛船甲板上，兩人頭挨頭，南希牽住他的手，慢慢握上。什麼話也不說，就那麼默默給他力量。
其實今天出來，謝爾不單單是帶著她來散心，他自己也是來散心的吧。
謝爾道：“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精力再把同樣的事再做一遍……哪怕第二次已經輕車熟路，更容易。”
南希很明白這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寫作文，不小心把本子弄丟了。哪怕記得內容，也不願意再寫一遍了。
謝爾疲倦道：“就算我願意再做一遍。誰還能像橫茲一樣，不竭餘力，舉國之力投錢在這個項目上呢。”
南希側目，問他：“如果不再複建夢地球，你想做什麼？”
“當星際海盜。”
“你開玩笑的吧。”南希一個軲轆，翻身坐起來。單手壓著他胸膛，眼睛裏寫滿驚慌失措，“你騙我的吧！”
舉世聞名的大科學家，到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
謝爾不至於這麼想不開吧。就算夢地球項目失敗了，憑他的能力幹什麼不行。南希喃喃道：“你去當星際海盜，我怎麼辦呢。”
謝爾認真想了想，問她：“你想跟著我，還是留在橫茲當語言大使？”
“我想當你的語言大使。”
南希情緒低落道，她對謝爾充滿依賴。
“膽小。”謝爾輕輕道，嗓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離。他漫不經心地問：“如果朱莉、亞特、染染、尤娜他們陪你一起共事呢？”
誒，好像不怎麼怕了。南希覷了眼謝爾臉色，沒敢明說。
謝爾眼睛都沒睜就知道南希在想什麼，聲音傷心道：“南希你的喜歡真的一點都不值錢。”臉上卻淡淡的，月光照亮他五官輪廓，明暗有度，透著矜貴斯文。看不出一點傷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