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月光從窗戶漫進來,潮水一般隨著青紗帳湧動。
太醫已經診治過陸霜晚,因為她之前就身體虛弱,才會暈過去,如果好好調養,被拔掉的指甲倒是能慢慢長好,隻不過嗓子的問題比較嚴重,說是被灌了啞藥,需要盡快用對症的解藥才有機會挽救。
“那你們還在這裏杵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調製解藥!”獨孤霈黑著臉,聲音中壓抑著怒火。
“這種啞藥十分複雜!若是連太醫在的話,或許能盡快製作出解藥,但是連太醫最近回了藥穀,尚未回宮……”太醫支支吾吾的,抬起眼皮,就對上獨孤霈冰冷的眼神,嚇得頭皮一緊。
“看來太醫院隻需要連城一個人就夠了,朕還用大筆俸祿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幹什麼?”獨孤霈冷冰冰地打斷太醫。
“微臣這就去和同僚們商議!”太醫趕緊告退,可一轉身,就看見連城快步走了進來。太醫一愣,如見救星,連聲說道:“連太醫,您回來了?”
連城看都沒有多看旁人一眼,徑直大步走向床邊,看到躺在床上的陸霜晚,眼底頓時露出疼惜的神情。
“丫頭?”他咬了咬牙,強忍著怒火,頭也不回地對獨孤霈說道,“皇後娘娘認床,在皇上這裏會睡不好,如果皇上沒有其他事,微臣就帶皇後娘娘回長離宮了!”
說完,不等獨孤霈發話,連城就彎腰抱起陸霜晚。
獨孤霈一把抓住連城的手腕,倆人目光相接,殿內的氣壓陡然降低,讓眾人噤若寒蟬。
連城是皇後帶進宮的禦用太醫,一手出神入化的毒醫之術,令人不敢輕易招惹,可獨孤霈乃是天子,敢當麵給當今聖上甩臉色,那不是找死麼!
就在倆人僵持的片刻,江月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皇上……”話音未落,她便感覺到了殿內非同尋常的氣氛,識趣地止住了話頭。
獨孤霈眼底掠過一道黯然的光色,緩緩鬆開了手。
連城抱起陸霜晚,冷冰冰地瞥了一眼江月,一言不發地離開大殿。
江月這才重新開口,一臉關切地問道:“聽說姐姐在內務司遭人毒害,這是真的?”看她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剛才的場景,才確認這件事一般。
獨孤霈抬眸看向她,語氣低沉地開口:“那個花嬤嬤不是你身邊的人嗎,你會不知?”
“臣妾方才一直在寢殿休息,是皇上您送臣妾回去的呀,臣妾怎會知道花嬤嬤她……”江月停頓了片刻,她又自顧自地呢喃,“花嬤嬤向來待人溫和,下人們有口皆碑,怎會突然對姐姐做出這般殘忍歹毒之事……”
這話聽上去,好像是說問題出在陸霜晚自己身上!
獨孤霈臉上閃過狐疑的神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對她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臣妾當然不知情!皇上,難道你懷疑臣妾?”江月眼裏瞬間蓄滿了眼淚,泛紅的眼圈在蒼白的小臉上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若是尋常,獨孤霈疼惜她,看不得她受委屈,定是會上去好言好語地哄著,但此刻他卻抿唇不語。
一個低等奴才,若是背後無人撐腰,哪來的膽子和機會,潛入重重守衛看守的內務司毒害皇後?
正想著,侍衛褚墨便進來稟告:“皇上,那惡奴招供了。”
“是誰指使她?”獨孤霈眼底的神色夾雜著猶疑和不安,怕這個答案會印證了他的懷疑。
褚墨搖頭說:“她說,一切都是她自發而為。”
“自發?她與皇後有什麼仇,要豁出性命去幹這種事?”獨孤霈蹙眉。
褚墨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江月,答道:“那惡奴說,月貴妃是她的大恩人,卻被皇後娘娘連番設計,受人羞辱,還幾次差點喪命,所以她對皇後娘娘懷恨在心。早先您帶月貴妃回寢殿時,便趁您不注意偷走了令牌,假傳聖旨去內務司行凶報複!”
一個奴才,真有這麼大的膽識?
見獨孤霈仍是半信半疑,江月掩著嘴唇倒抽一口冷氣:“啊?嬤嬤她怎麼會這麼想?當年她賣身葬女,我見她可憐,才收留了她,她雖一直將我當成女兒一樣看待,可她怎麼能為了我去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何況我已經說過,我不想再追究往事,隻想安安靜靜地陪在霈哥哥身邊……”
她一邊說著,眼淚簌簌地往下掉,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驀地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