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陸霜晚打開明月殿的大門，迎著朝陽走了出去。
獨孤洵和褚墨一步上前來，後麵還有不少朝臣都緊張地看著她。
昨夜，連太醫親口說出，皇上最多隻能挺一晚上。如今已是破曉，那獨孤霈豈不是……
“師兄正在醫治皇上，太醫們進去幫忙吧！其他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皇上不在的時候，還請祁王殿下主持大局，等皇上蘇醒！”陸霜晚的目光掃過眾臣，最後落在祁王身上。
“你的意思是，皇兄有救了？太好了！”獨孤洵欣喜萬分地握緊了雙手，這一夜的祈禱，竟然真的盼來了奇跡！
陸霜晚看著大家在祁王的部署下，開始各自忙碌開來，才邁步往前走去。
“皇後娘娘！”褚墨追上來，叫住陸霜晚，“您不在這裏等著嗎？若是皇上醒來，第一個想見到的人，肯定是您啊！”
“你忘了？我已經不是皇後了！他下旨廢後時，有多絕情，甚至還要將我打入死牢，眾人皆知，難道我還要等他醒來，再下令殺我一次麼？”陸霜晚冷冷地反問。
“不是這樣的！”褚墨愣了一下，他以為陸霜晚會明白皇上的苦心，但沒想到，她會這樣想，“皇上是想要保護你！他怕你落在北疆手中，成為人質，會受傷，甚至危及性命，所以才想把你關在死牢裏！那裏有銅牆鐵壁，鑰匙握在皇上手裏，是整個皇城最安全的地方！”
“是這樣麼……”陸霜晚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眸。
“皇上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凶險萬分，可也隻有這樣，才能保全你，他更不想因此而連累你！難道你還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嗎？”褚墨質問的語氣裏，多了幾分埋怨。
“他的心，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也沒有心思再去猜來猜去。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累了，現在我隻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若皇上醒來，請你告訴他，陸霜晚已死，望君勿念。”
陸霜晚話音未落，就聽見屋內傳來稀裏嘩啦的碎裂聲。緊接著，房門被人猛力推開，一道踉蹌的腳步響起來。
“霜兒……”獨孤霈捂著心口，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摔倒在陸霜晚身後。
陸霜晚身子一僵，頓時紅了眼眶，眼淚被死死地鎖在眸中，不敢落下來。
“別走……別……”獨孤霈癱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陸霜晚的心顫抖起來，咬牙沒有說話。
“我從未想過要廢後另立！我與北疆的交易，隻是合謀攻破南疆。可我沒想到，顧承遺會投靠北疆，背叛陸家，還屠了陸家滿門，扣押了你做人質，也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隻能提出聯姻來拖延時間，重新部署，這樣才能保住你，保住大局……我對你冷眼、看你受人欺辱，卻不敢聲張，都隻是害怕別人會看出來，你是我最大的軟肋！”
獨孤霈的解釋，其實陸霜晚已經猜到。她明明都懂，卻什麼都不能說。
“昨夜在長離宮，我也沒有真正跟她合房！在你之後，我絕無他人！”獨孤霈勉強伸出手，握住陸霜晚的手指。
陸霜晚挺直了脊背，語氣冷淡地說道：“你不必跟我解釋這些。對我來說，這都不重要了。我曾經是在乎，可那時候是因為愛你，可現在，我已經都放下了。”
“霜兒！”獨孤霈心底生出一絲慌亂，撐著雪地，拚命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陸霜晚聽見他掙紮的聲音，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可她不敢哭出聲，也不敢回頭。她知道，隻要她回頭看他一眼，她便走不掉了。可是那樣，他就會死！
“皇上若當真愛我，就放過我吧！算我求你了！你已經自私了這麼多年，這一次，能不能成全我，讓我也自私一次？”
陸霜晚的請求，像是一把刀子，狠絕地紮進獨孤霈心裏。他沒想到，會有一天，陸霜晚將離開當作對他的懇求。即便他用盡了力氣，卻仍然抓不緊她。
陸霜晚冷漠地抽回手:“此生你我恩斷義絕！我再不會回宮，請皇上不要找我，也不要再念我，就放我自由吧！”
說著，她用匕首割斷袍角，往前走去。
獨孤霈一聲一聲地喚她的名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濺落的鮮血染紅了殘雪。
陸霜晚垂下的雙手抓緊了兩側的衣擺，死死咬著牙，自始至終也沒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