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為並不是毫無準備就要重審當年定國侯遇刺案的,他和許恪兩個人已經做了很多努力了。
比如,當年那名刺客的身份能不能查到?他們後續根據這個身份,便可以查出更多東西來。
再比如,當年掉包許恪佩劍的人,除了鄭江,還有沒有可能是別人動的手?
以及定國侯出事那幾天,嚴律己有事無法當差,是不是人為的?
還有那個在刑部大牢,反口的孟威,刑部尚書魏大人判了他流放。他是不是屈打成招,如今又在哪裏?
自從兩年多以前,許恪打算回到丘民組織,兩個人就著手開始朝著這幾個方向努力了。後來,戚無為去了邊關,去了南方前線,都沒有阻止他們查找真相。
這次一舉要重審,也是因為查到了一點東西。
兩個人不需多言,就朝定國侯府去。高森等在門口,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他見到許恪,也絲毫不再吃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戚無為和許恪兩個人鑽進馬車裏,高森在外麵駕車。
其實這種天氣騎馬最好,又快捷又不悶熱。可是他們此行需要隱蔽行蹤,當然不能大張旗鼓地騎馬。
這輛馬車悄無聲息地來到定國侯府在郊區的別院。戚無為和許恪下馬,往裏麵走。許恪曾在這裏住過幾日,也很熟悉路徑。
春季來別院的人還很少。畢竟是山上,和城裏的溫差還是挺大的。城裏迎春花都開了,這裏的小河水卻還沒有解凍,山頂上仍舊覆蓋著積雪。
許恪穿的不算厚,不過習武之人,本來不懼寒冷,呼吸著冷冰冰的空氣,還有些神清氣爽。
戚無為卻怕他凍著了,握了握他的手,吩咐高森去拿馬車上的披風。
下馬車時,他們也沒想到山中會這麼冷,走了一段,戚無為發覺呼出的氣都是白的,才去摸許恪的手。
許恪忙道:“不用了,再走幾步就進屋了。”
高森卻不吭聲,立刻轉身往馬車那邊走。
戚無為道:“屋子裏也沒有炭火,說不定更冷。且原有的衣服沒有晾曬,寧可穿自己帶出來的。”
許恪心想,他可沒有帶披風出來。畢竟是住在相府的人,翟修也隻配給他一個小廝,平日裏小廝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早幾天一打春,小廝就不再給他備披風了。
但是戚無為這般照顧他,許恪心裏覺得很甜。
高森很快去而複返,果然手裏隻拿了一件戚無為的披風。戚無為接過來,替許恪披上。兩個人才繼續往裏麵走。
推開一間房,裏麵是暗黑的。許恪視線模糊了一瞬,才適應了光線,看清楚裏麵有個人。
那個人蜷縮著,躲在床榻一角,頭埋在膝蓋上,看不清臉,整個人還在微微顫抖。
“怎麼成這個樣子了?”許恪皺眉道。
戚無為歎一聲,答道:“發配到山陽堡了,能活著就不錯了。”
這個人正是孟威。
當初孟威為定國侯翻案的時候,戚無為就猜到翟黨隻怕不會輕饒他,當時他就派人盯著孟威了。可是中間出了點波折,孟威從他的人視線裏消失了。
戚無為本來以為孟威被殺了,後來經過一番查找,才知道是被流放了。
他的人再晚一點,就找不到活著的孟威了。山陽堡那個地方,可以算是人間地獄,流放者有半道被虎狼豺豹分食的,也有幸存下來卻被當地人分食的,當然後麵這個更有可能是以訛傳訛,但是也足以說明山陽堡這個地方的恐怖。
孟威隻是被嚇成癡呆,說起來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許恪雖然同情他,可是一個癡呆的孟威,對他們查案,絲毫不起作用啊!他不死心走近孟威,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態。
許恪的手才剛觸碰到孟威,孟威就一個哆嗦,縮到另一邊了。整個過程沒有出聲,可能是知道一出聲就會被發現,隻是抖得更厲害了。
許恪叫了一聲“孟威”,孟威毫無反應,隻將頭埋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