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笙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她像一具行屍走肉,被人架著扔到了一間昏暗潮濕的屋子。
屋子沒有窗扇,密不透風,隻有偶爾宮人想起來過來給她送飯,是隔夜的餿食。
但連笙吃得幹淨,一點兒都不留。餓壞了的時候,她就用指甲扣下牆壁的蘚物,一口一口地咀嚼。
她的處境已到如此地步,要想殺她,大可光明正大的動手。
而她,現在確確實實需要活下去,因為——
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來,強烈的陽光撒進來,讓久不見光明的連笙眼睛一疼,幾乎看不清來人。
那身影緩緩靠近,腳步沉穩,筆直一線,才不過兩步,連笙便已猜出是誰。
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她。
連笙哽著脖子道:“皇上大駕光臨,不知所謂何事?”
雖然早有準備,知道沈願不會輕易放過她,可真正等到時,連笙心底還是一冷。
下顎骨一疼,沈願攫住了她的下巴頦兒,端詳了許久,才冷冷吐出兩句話:“多美的一張臉,可惜長了一顆惡毒的心。”
便甩開了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連笙,誰給你的膽子,就是被關著,也要想方設法地去毒害玉兒?”
“毒害?”
連笙微微一怔,旋即便又想明白了,是墨玉看不得她“安居”於此。
她不死心地一問:“沈願,若我說不是我做的,你可願相信我?”
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頭緊緊攥住,連笙提起了一顆心,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沈願唇角一勾,將連笙的尊嚴踩踏在地:“連笙,你可值得我的信任?”
他就是太信任她,所以流落他鄉,忍辱負重多年,最後卻看到她與自己的皇兄恩愛有加。
她不值得!
“禦醫說這是你連家獨有的毒藥,連替你辦事的宮女都已經交代清楚了,交出解藥,朕不會為難你。”這是他對她的最大縱容。
“嗬!”
適應了好一會兒強光,連笙才終於看得清麵前人的真麵目,既溫柔,又殘忍。
隻不過,前者是對墨玉,後者,是對她。
“沈願,”她艱難地半撐起身子,幾乎用盡了力氣,才在沈願的耳畔留下一句話,“我就是死,都不會救墨玉。”
堅決而又失望的目光,將沈願的喝斥堵在喉嚨口,於最後,他竟輕笑起來:“連笙,你嫉妒她,是不是?”
她開始嫉妒自己對其他女人的好,是不是說明,她還是在乎自己的?
“我為何要嫉妒她?我世家出身,連家的嫡女,大商文帝的皇後,而她,不過一個低賤的奴隸,若不是連家,她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連笙發了狠,話語也惡毒至極,可句句屬實,不容辯駁。
卻也徹底地惹怒了沈願。
他的母妃出身也不好,若非當初連笙的幫助,他連奪嫡的資格都沒有。
連笙的話就像在提醒著他的出身,滿是諷刺。
就是因為他出身不好,哪怕他反撲奪位,連家依然隻承認沈嵐這個帝王,甚至想方設法要救回沈嵐與連笙。
隻可惜,如今沈嵐與連家,已然化作一抔黃土。
不,是灰飛煙滅。
沈願背手在後,轉身道:“好!好得很!”
“來人,犯婦連氏毒害大商未來國母,著將其壓到天牢,朕要親自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