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赴一場別離(1 / 2)

冷昳琤如同一個傾聽者,安靜地聽她講述著,又仿佛根本沒有聽她講話,因他手上的筆從頭至尾沒有停下來過,文件,一份份接著處理,腦子和耳朵還有手,根本是分開行動著。

桌麵上的文件,從左邊如山一般的高度,移到了右邊而已,視覺上隻有這個變化,而實際上,這些文件,已經通過他的眼睛,完全記錄到了他的腦子裏,根本不需要再過濾一遍了。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整個人坐在那兒,仿佛一件雕塑,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言,距離他三步之遙,即使不是故意的,也能自然流露一種巨人千裏之外的冰冷。嘴角抿著,雙眉微皺,一直都是如此,仿佛什麼鬱結於心,無法化解。一絲絲寒意,順著風的流動,附著於皮膚表麵,毛孔微縮。

如果說,一定要想想他什麼地方變得不同了,那隻能說是,他身上多了一種名為“悲傷”的東西吧。濃重的,透不過氣來的,厚實的,仿佛把他整個人都緊緊地包裹起來,不讓他呼吸似的。作繭自縛的人,卻是他自己,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把他放出來。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戚戚然看著那個舉筆揮灑的男子,一身的黑色,莫名籠罩著的絕望的氣息,讓她的心也隨之一縮。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聽到這句話,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筆,頓了頓,站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這個工作,本可以交給秘書或者秘書助理的,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說他不忙吧,從頭到尾他根本沒有休息過一次,一次也沒有,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移動半分,但是說他忙吧,可是他卻不需要任何人幫忙,連一杯水,都是自己去端的。

冷昳琤不語,喝了水,潤了喉,輕輕蠕動嘴唇,似乎要說什麼,可是看著她的那張臉,卻什麼都沒有說,目光沉沉如水。

“是因為她嗎?是不是因為她!你愛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

同樣是人,你活在七彩斑斕充滿愛和幸福的世界裏,而我的世界裏,除了黑色和白色兩種色調,再沒有別的鮮活的顏色。痛苦和掙紮漸漸變得沒有意義了。她想哭,但是眼淚卻擠不出來一滴,這世界,本來就從未公平過。

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時時刻刻都享受著最好的待遇,有人卻在沿街乞討;有人貌美如花,有人卻醜不堪言;有人被全世界愛著,有的人卻被全世界的人恨著。上天是多麼不公平,她卻無力申辯,也無力再反抗。這是她過去的感覺,但是現在卻沒有辦法感覺到,和命運爭奪,何等殘酷。

那個原本弱不禁風的女人,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將他推到了牆邊,隨即拿起放在水果邊上的一把水果刀,衝著他的小腹捅去。

刀子紮進了肉裏,血從傷痕中流出來,帶著旁人無法預知的疼痛,他皺著眉,忽然問:“這樣,你滿意了嗎?”

這一刀下去,割斷的是他們之間的紐帶和聯係。

梁靜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慌張地扔掉了刀,衝上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血流得更加洶湧了。

“不要不要,小昳,對不起對不起,小昳,都是我,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好不好,小昳,你不要生氣!我錯了我錯了!”她忽然躲在角落裏,害怕得發抖。

冷昳琤打電話給秘書,讓他處理好這裏的事情。

梁靜茹不肯走,纏著他不願意放手。

他一下子將她敲暈了。

“帶走!”

秘書猶豫了一下,隨即將人帶走。

而他則疲憊地坐回原地,按了按眉梢,頭痛得很。

“冷昳琤,我要走了。”她說。

他沒有驚訝,很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也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那時候他太自私,隻是滿足了自己,卻沒有考慮到她。

一開始他就利用了她。

他不愛她,但是卻利用了她,或許是利用了她對自己的愛,還有那種一如既往的信任。雖然他相應得給出了他自以為滿意的報酬,但那些遠不是她想要的。他感覺到了,她想要的不是這些物質上的金錢或是虛名,她想要關懷和愛。而那些他給不起。

當他沒有辦法給她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其實這一場交易本來就是不平等的,既然如此,他拿什麼去困住她?拿什麼去交換。

“你是認真的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她已經沒有辦法發出什麼聲音了,因為現在的她已經有些聲嘶力竭,她怕自己的聲音出現之後,會出現卡帶的現象,她不想在分開的最後一刻,還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她希望,在他的眼裏,她一直都是完美的。隻是,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