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呢?”冷昳琤走到她的身邊,雙手靠在陽台的欄杆上,以一種極為悠閑的姿態,半眯著眼,感受著迎麵吹來的暖風,雖然夜深了,可是今天的氣溫很高,吹來的風不但沒有冷意,滿臉都是暖暖的感覺。
他扭頭問著身邊的人,對她一臉沉默的表情,顯然表示不滿。
“沒什麼。”她似乎不願意提起。安靜地將雙手放置在陽台的扶欄上,兩邊的秀發被暖風吹得往後跑,她也一點都不在意。
記得有一句詩叫做“暖風熏得遊人醉”,正好應這個景。
過了良久,他才開口問道:“想不想聽一個故事?關於我的故事。”
顧傾城點點頭,她不知道他會講些什麼,但是她會認真地聽,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大一樣,至少和平時比起來,感覺少了一層偽裝。
“我小的時候,曾經殺過一個人。”顧傾城已經準備好了傾聽,但是沒有想到第一句話會是這麼語出驚人,她不免側臉看著他,眼裏滿滿的都是震驚。
殺人,從他的嘴中說出來,好像那麼自然,那麼普通,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一撇一捺。可是,她依然感到心驚。
冷昳琤也不介意,他笑笑:“很奇怪吧。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才隻有七歲,才是剛剛上小學的年紀,照理說應該是背著書包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可是同齡的小朋友該有的幸福童年,我一次都沒有享受過,不是說沒有同伴,而是一直很寂寞。你知道的,在我這樣的家庭出生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無法平庸地活下去。即使你想偽裝,即使你本身就是白癡,他也有辦法讓你在眾人眼中成為閃閃發光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的包裝吧!”
顧傾城有些難以想象。可以想象,那樣的家庭,是不可能讓這個孩子平庸的。也許在同齡人剛剛開始學走路的時候,他就在學習八國語言了;也許,當他看著別的小朋友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時候,他可能正咬著牙學著金融管理學……鮮亮的背後,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雖然心裏有些同情和憐惜,但也僅限於同情而已。不過很快就被她藏起來了,像他這樣的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我被人綁架過,無數次被綁架,索要贖金,但是我到現在還記得,父母是怎麼回答的。‘孩子,還可以生,但是錢不是那麼容易生的’,那麼簡單就把我拋棄了。他們還說,如果連這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本身句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其實我一直沒想過當什麼繼承人,我也想像別的孩子一樣,有個溫暖而快樂的童年,可惜沒有。”
顧傾城握住他的手,搖搖頭,祈求他別說下去了,接下來的事情,他不說,她也能夠想象出來。一個冰冷的,無情的童年,培養出了他這樣的性格。沒有被愛過的人,怎麼懂得去愛別人呢?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人來救,也清楚,如果不想辦法逃跑,隻有死這一條路。所以隻能主動出擊。或許在他還沒有被傷害的時候就把人殺了,或許已經被傷害了,再奮起反抗,總之,那是一段灰色的記憶。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不以為意地笑道:“沒事,都已經那麼多年了,我早就不在意了。那之後我殺了人,殺人,難的是第一次的時候,除了第一次以後,基本上殺人就是一件和簡單的事情,跨出了心裏的創傷,他可以很清楚地了解,他想要的是什麼。”
身體上的傷痕,很快就能痊愈,就算不能痊愈,現在的醫術那麼發達,也可以隨便動個小手術就能解決了。可是心上被拉了一道口子怎麼辦呢?難道還能把心縫起來。在裏麵,就算是動手術也沒有辦法消除了。
所以都說,心傷難醫。
她把一隻手放在欄杆上,另一手伸出去,在空氣裏晃蕩。“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能毫無顧忌做的事情,我卻不能動分毫。”她的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情緒。
冷昳琤的心卻陡然一驚,他這晚上的談心還是沒有讓她釋懷,他並不是想要包庇誰,隻是不想她陷入自己的迷霧裏,迷失了自己。那樣他會心痛。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她走他的老路。
“你若想做,我便奉陪。”他看著他,在夜色裏的眸子顯得特別亮,像是天上的星星,璀璨得有些耀眼。晚風拂起他耳邊的碎發,夜色的暈染下,他變得格外溫柔。
不知道為什麼,毫無依據的,她就是想相信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會不會後悔?”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