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2 / 2)

江渝不知道俞若雲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回來的,可是就在幾個小時以前,俞若雲說了那麼多,幾乎要把心都掏出來,江渝仍然沒有告訴俞若雲這件事。

坦白一次吧,告訴他吧,江渝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說,告訴俞若雲又不會死的,至於在俞若雲麵前丟臉,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是的,有病,多好笑,聽起來像用來罵人的,別人也真的這麼罵過我,說這個江渝是不是有躁狂症啊,”江渝說,“我每天醒過來,都對著鏡子說,我沒病,我健康得很。我他媽現在是一線明星,還要去拍戲、去拿獎,沒人有資格同情我。”

他看向俞若雲的上半身,塑造得那麼標準的形體,偏偏肩膀上有道傷疤。失控的時候他咬上去的,不是那種開玩笑要留一道印跡的牙印,是真的見了血,快要撕下一塊肉來,而他事後連一聲對不起都沒說,一個人躲在洗手間裏。而俞若雲連醫院都沒去,自己找了紗布包紮起來。他每次想問傷口怎麼樣了,會不會發炎,話到嘴邊卻總是開不了口。

江渝忍不住把手伸了過去,按在那個自己製造的傷口上。

“我總是犯錯。”江渝喪氣地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俞若雲卻沒有在看江渝,他的目光垂下去,看著那隻蒼白的手,“我也知道你以為我在想什麼。你擔心我會胡思亂想,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會覺得是自己的錯,是我沒注意到你生了病。你當然會這麼覺得,這就是你看見的我。我也很後悔,沒有讓你看到另一個我。”

“江渝,誰他媽允許你死的。”俞若雲抬眼望著江渝,而江渝總是忍不住看著那雙眼睛。

不再是那溫柔地近乎冰冷的視線,他甚至可以看得出……恨。

別人會惋惜,覺得江渝怎麼就死了;俞若雲在恨他為什麼不經許可就死了。

完美的、毫無瑕疵的雕像從一道裂痕開始延伸開去,從江渝死的那天開始,終於在此刻徹底破碎,一地殘渣。

“我知道你的故事,”是俞若雲從江渝的母親那裏、工作人員那裏和江渝本人的口中拚湊出來的江渝的人生,“你看見我的時候,想要成為我,追光一樣亦步亦趨,因為我,你才離開家,走上這條路,變成別人眼裏的江渝。那我也告訴你另一個故事,因為你,我才變成現在的俞若雲。”

江渝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俞若雲在說些什麼,他呆在原地,血液在直衝大腦。

俞若雲側過身來看著他,越靠越近,咬著他的唇在抱怨:“接吻的時候要呼吸,你永遠都學不會。”

這時候好像說抱歉就很不合適了,還是乖乖接吻比較好。

“我現在本來該在嫖/娼的,”俞若雲嚐到了那麼一點甜,又笑起來,“或者在吸/毒。在飯局上調侃被拉來的女大學生,對著她們開黃色玩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

“當然不可能。”江渝說,俞若雲從來不是這種人。

“是不可能,因為你一直在看著我。”俞若雲說,“世界上哪有完人,有人想踩著我上位,有人想打著我的旗號拉投資,有的傻/逼拍完電影以後刪我的戲份給別人加戲,我也會一肚子火,想使點下三濫的手段報複回去,我也可以耍大牌,把別人晾在一邊要求特殊待遇,像別的人一樣功成名就以後墮落,但江渝不會喜歡這樣的俞若雲。他是被光吸引來的,黑暗的地方他不該看到。”

“當了這麼久的好人,然後你死了。你憑什麼死?”

毫無道理的指責,很難相信是出自俞若雲之口,簡直到了無理取鬧的地步。可江渝居然聽懂了。

他想的一直都是重來,放棄上一段被他搞得支離破碎的感情,連他都受不了自己,回想一下,就覺得俞若雲是怎麼忍下來的。他錯得離譜,根本沒有什麼重頭再來,俞若雲一直都在愛他。

他以為的,天邊抓不住的雲,是為了讓他看到,才留在那裏。而因為他的轉身離去,雲落了下來。

江渝咽了咽口水,他覺得口幹舌燥,混亂的思緒都組織不成語言。

“俞若雲,”江渝說,“我非常愛你,永遠找不到正確表達方式的那種。我以前總在想,你會和我在一起,大概是好人做到底,因為我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俞若雲不太讚同地看著他,但沒有打斷。

“知道你的愛,就是我回來的全部價值。”

而現在,他應該屏住呼吸,再給俞若雲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