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汲川鎮,佛桑發現她竟然能比較從容的麵對周圍來來往往江湖人士。這裏的人習慣了大家的來來去去, 許多人已經忘了不久前有誰來過。

“把劍放下, 不要讓大家覺得你在挑釁。”駱明決按下佛桑的手, 一記刀眼掃向四周,喝退了不友善的目光。

佛桑握著章家送她的寶劍, 感覺自己此時終於像一隻敢齜牙的獵犬, 不似當初的無助了。

“我就嚇嚇他們, 省得以為我好欺負。”兩人牽馬回到了之前離開的客棧,駱明決一路話少, 似有心事。“師哥,放心吧, 雖然杭姑娘還沒有消息, 可若能問到四海茶鋪,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佛桑以為他擔心杭白芷, 愧疚地勸說道, “總得去試試不是?”

他們懷了揣了好幾張金票, 全是章知婉塞的, 佛桑這才想起可以來汲川鎮問問。

“茶鋪的東家哪有這麼好見,”駱明決倒不太樂觀,“我隻是……”隻是擔心幽篁居, 師父沒有消息, 棣棠也沒有消息,實屬不該,害怕佛桑被嚇到,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若有人真的抓了杭姑娘,走這邊。我想是不敢進青陽城的,這兒龍蛇混雜,是最好的去處。”

駱明決自然知道她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那我們開了房間就去碰碰運氣。但,佛桑隻有今晚,若是沒有被抽到,我們可要辛苦地……”

“連夜啟程嘛!”卞佛桑接了下去,“我知道的。”

兩人問了小二一句,說是沒有看見相像的女人,他們倒是也沒有報什麼希望。在這種地方打拚的人,早練得比泥鰍還要順滑,又怎會隨意地透露情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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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茶鋪還是一如既往地璀璨輝煌,隻是茶客換了不少,佛桑還在裏頭看見之前見過的熟人,“這麼久了還在,也真是有恒心啊?”佛桑嘟囔了一句。

駱明決順著她眼光看了過去,知道她指什麼,“或許是對他們很重要的事吧。總有要堅持的東西。”

是啊,她不就在孜孜不倦地救那些姑娘麼,性命攸關,不救不行。

“兩位要喝點什麼?小店從一文錢到黃金萬兩,所有價格的一應俱全。”或許是緣分,又或許這裏根本就沒有太多人手,接待他們的竟然還是上回的茶娘。

這次,佛桑終於可以體會一把土豪的感覺,“啪”地摔出一張金票,按在桌上,揚起笑容道:“我們要價值黃金萬兩的茶,還請姑娘去稟報。”

茶娘還是那副尋常的樣子,與他們隻點了茶水時神色無疑,眼皮都沒動一下,“稍等,我為兩位客官取紙筆來。”

看看人家的眼界,佛桑嘟了嘟嘴,見到萬兩金票,仿佛是見到一張紙一般稀鬆平常。哪像她,自從身上揣了金票,沒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要摸出來確認一下,晚上睡著睡著都起來摸摸看金票是否還在。

駱明決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本想幫她裝著,可佛桑說什麼也不許,嚷嚷著自己頭一回這麼“富足”可要好好享受一番。

“你這哪是享受啊,你就是在遭罪。”駱明決勸她不來,好說歹說,至少晚上幫她收著,才讓她睡了個好覺。

“好歹我是給了萬兩金票的人,”佛桑左顧右盼,再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桌麵,“怎麼小氣得連杯茶也不過我們上?”

“恐怕你不會想喝茶。”想起江湖傳言,駱明決噙笑地耐心給她解釋:“有人說上了茶那萬兩金票便成了茶錢,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

“那還是不要了……”佛桑忽然想到個問題,她此前抱著看戲的心態,一直沒有深究過:“沒問到的話,金票是會退的吧?”否則,一杯茶,黃金萬兩,就是章知婉也會覺得貴吧!

沒想到,佛桑這話問得有些太大聲,引來了鄰桌人的注意。

佛桑聽到他“噗嗤”地輕笑了一聲,還咳嗽了兩下,掩飾尷尬。她轉頭看去,那桌坐的是位帶鬥笠的男子,他帽簷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麵貌,仿佛感覺到佛桑的目光,他輕抬了抬鬥笠,算是打過招呼。

“恐怕……有不退的。”駱明決也注意到了那人,他打量了幾眼,看功夫不像是什麼高手,衣著已經極盡簡樸,可滾金繡銀的邊角還是顯示出他家世不凡。

估摸著這又是個和章知婉一樣的富家子弟,駱明決收回目光。專心給佛桑解釋:“聽說頭三次是一定會退,到了第四次,你若還來,茶鋪哪回給你上了一杯茶,便是再無希望了。黃金萬兩便真成了茶錢。”

“還好還好。”佛桑順了順氣,想到這規矩,心有餘悸:“我們隻是來頭一回。”

不過她也覺得奇怪,這四海茶鋪到底什麼來頭,這麼大數量的黃金,也能輕易地吞了進去。

“莫非姑娘並不是真心想問事情?”那男子湊了過來,駱明決握劍一擋,阻止了他繼續靠近佛桑,男子也愣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我聽聞駱大俠身邊有個妒妒,倒不知這傳聞有誤,還是該眼見為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