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決與卞佛桑的婚禮,後來又成了一個江湖傳奇。各路英豪從五湖四海遠道而來, 逸王和天鳳郡主攜重禮到場慶賀。當日雙喜臨門, 久不見於江湖的《九州搗藥圖》, 在朱家慘案後出現,續寫了聽起來不可思議的傳說。

至於那些人是來做什麼的, 懷著怎樣不光彩的目的, 這樣的事又有誰會說呢?

大家一團和氣, 大飽眼福之後,眼睜睜地看著至寶交給了逸王和天鳳郡主的手上, 一人一卷,不偏不倚。

婚禮終於進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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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莫要太過分。”雖然駱明決不講求什麼“女子不許拋頭露麵”, 可佛桑不善飲酒, 大宴賓客時她早早地回了新房休息,蓋頭還頂在頭上, 終於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端莊地坐在了喜床上, 靜待夫郎。嬌羞、迷茫、憧憬……卞佛桑也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是哪種情緒, 隻覺百感交集。

可在駱明決來前,她卻聽見他語調奇怪。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他不該發火, 可聲音卻聽起來“怒不可遏”。

佛桑有些坐立難安, 她想掀起蓋頭出去看看,又有些猶豫,萬幸很快窗外一片寂靜。

隻聽門“吱呀兒”開了條縫, 有人踏著細碎地腳步,走了近來,在佛桑身邊坐下。

這是女子的腳步,卞佛桑聽音辨人,很快明白了這一點,還是個武功不濟的女子。

“郡主,今日是佛桑大喜的日子,還請高抬貴手。”《九州搗藥圖》已經獻了給她,無論如何朝廷眼裏自己和駱明決已經投誠,天鳳再做什麼,總是虧了一個“理”字。他們原是這樣合計的,可洞房花燭夜駱明決沒來,卻是天鳳闖了進來。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好事。

“你答應過叫我天鳳的。”也不遮掩躲閃,郡主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還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自若地與佛桑調笑。

這有恃無恐的樣子,讓佛桑微微皺眉,也不搭腔。

“嗤……”見她不說話,天鳳輕笑了一聲,不氣不惱,伸手就上來揭她蓋頭,卞佛桑哪肯讓她得逞,手腕一翻,截住天鳳的手,硬使力氣將她按了下來。

天鳳手裏暗暗使勁,卻動不了佛桑蓋頭分毫,有些泄氣地賭氣坐在一旁,橫蠻道:“我隻想見見你新娘妝的打扮,何必這麼小氣。駱明決這會兒被我的人製住,你若想有個好的洞房花燭,還是早遂了我的心願吧。”

又是這一招,卞佛桑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可師哥那裏不知情況,她也不敢硬來。

“民間風俗,不是新郎摘蓋頭不吉利。我此生不想二嫁,這點兒希冀郡主不會也要阻撓吧?”問這話時,因為不耐,佛桑的聲音有一絲冷淡和疏離,又聽天鳳半晌沒有回答,她按耐怒火,好言又問:“郡主又是何苦拿我尋開心?”

“這話從何說起?我可不愛聽了。”被佛桑弄得沒了興致的天鳳郡主終於是提起了興趣,她反駁道:“如今江湖上誰不知道我天鳳喜歡你,又怎麼會拿你尋開心?”

“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朱二小姐,郡主心知肚明。”佛桑不想與她再打太極,直言道:“東西我已經交了,若郡主是真欣賞我,還請放我一片清淨。”不要……再來糾纏。

駱明決怎麼樣了佛桑不知道,她說話時手心其實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卻還是隻能強裝鎮靜。

她家師哥不至於在這樣重要的日子,栽在一位小丫頭的手裏。佛桑為自己打氣,被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中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隻有紅燭仍在燃燒著,燭花時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真沒勁。”天鳳將佛桑的手一甩,“你竟然都知道。若你傻傻笨笨的,感動一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你帶回長公主府了。”

說這話,天鳳從喜床上起來,無聊地撩撥著床頭的流蘇,忽然開始剖白:“卞佛桑,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她拖著尾音,絲毫沒有顧忌佛桑擔心駱明決的心情,“畢竟我在朝廷和江湖都瘋出名聲,大夥兒見我都退避三舍,隻有你膽子最大還能和我成了朋友。”

“郡主的朋友我不敢高攀,”天鳳語氣中的一絲落寞,卞佛桑聽得真切,她難免有些心軟,但語氣還是一如方才的強硬,“畢竟,沒有誰會將朋友囚禁在府中,洗去她的記憶,讓她變成傀儡。”

那個結局雖然被她自己改變,可場景卞佛桑卻牢牢地記在了腦海中。她無法忘記身邊的這個看似單純、愛玩的小姑娘,曾經差點兒對她做了什麼。

“是……王兄告訴你的?”她是有這樣的計劃,天鳳瞬間警惕了起來,可連同問藥在內,知道這事的人也沒有幾個,誰會告訴卞佛桑呢?

天鳳收了玩笑的意思,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還是……你見到了顏沫兒?”

“誰也不是。”原著係統告訴她的,卞佛桑暗中腹誹了一句,卻不能明說,“我猜的,郡主這是……承認了?”

看到書中的角色做出這樣的行為,和自己身邊的“朋友”這樣,於佛桑而言是兩種不同的體驗,聽她親口承認,佛桑還是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