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3)

回到寢室我整個人淋得像落湯雞,肚子餓身上還冷,糾結是要先去食堂還是先去洗澡,不過食堂的飯菜再晚點兒就吃不上了,隻能先換了衣服上食堂照顧一下我的胃。下午我就為自己這個決定悔斷了腸子——去澡堂洗澡都能碰到張思凱這是什麼血黴?!轉身想走,他還是喊住了我,還問我怎麼沒去公司。我反問他,你不也沒去嗎?

“我下午有點事,請了個假。”

我心裏吃味地想,是向白瑛請的嗎,他給張思凱批個假可比給我批個假寬容多了。

洗澡的時候張思凱這家夥也是有臉管我借洗發水,我是真不想借給他,但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就扔給他了,他接過笑著說了聲謝了啊,我搓頭時他忽然在隔間那邊說:“對了,嚴雪好像明天就回國了。”

劉海上的泡沫落我眼睛裏,一陣刺痛,我眯著眼看了一眼隔板那邊,用嘴型懟了一句“關我屁事”。這家夥真是我的克星,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故意提給我看的。讓我不舒服不開心好像就是他的人生目標,那我偏要開心,這麼想著我就開始哼著歌兒搓澡了,懶得搭理這家夥。

這個澡我洗得飛快,頭發都沒擦隨便甩了兩下就匆匆忙忙走了,一點都不想和這家夥多待一秒。

***

回到寢室,蠻擔心白瑛會打電話找我,但還好,我躺床上睡了兩個鍾頭,沒有一通電話打擾我。等我醒來都快六點了,陳忠都回來了,我辭職的事他是知情的,我隨便編了個工作太累的理由他也信了,唉,單純的人真是好。我見他在書桌前戴著耳機看《我的英雄學院》,除了漏出他耳機的歐叔爽朗的笑聲,寢室裏一派安靜如雞。外麵還在下雨,晚飯我也懶得下樓去食堂了,陳忠也沒去,他還剩兩包方便麵,我們就一起吃了,不過方便麵的分量果然還是不夠,晚點兒的時候我見雨停了,就打算下樓去買兩個茶葉蛋,手機卻找不著了,正要問陳忠看見沒,回頭就見他摘下耳機一臉驚詫地拉我去筆記本前:“薑赫薑赫,快來看這個!”

我湊過去瞄了一眼,那是校園論壇的頁麵,那一頁的標題赫然寫著:【失物招領】今天下午在男澡堂撿到一部小米XX手機,鎖屏是白瑛的照片,丟了手機的同學請到B舍區5棟408來認領。

那一刻我簡直如五雷轟頂!!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失物招領,這已經是今晚的最熱帖,帖子翻了好多頁,陳忠往下劃拉帖子,我也跟著看見了下麵樓層的回複:

——等等,男澡堂?我是不是get到了什麼?

——確定不是白瑛本人的手機嗎?

——白瑛的手機不是小米。

——我D大校草果然是男女通殺呀!

——LZ有點不厚道吧。

——樓主把鎖屏放出來看一下,我看看是不是我丟的呀?

——LS比LZ還不厚道。

——我就住B舍區5棟,如何讓我管住自己好奇的心啊!

——幫忙@白瑛

——我說你們真的無聊,學校裏有gay大家又不是不知道,用校草的照片當手機鎖屏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白瑛真帥!我是女的。

——白瑛真帥!我是男的,不服來咬啊~

——白瑛真的帥,這位用白瑛照片當壁紙的朋友,勇敢地去認領吧!

——怎麼地,你們真gay假gay今天是要指著這個帖子排隊給白瑛表白嗎?

陳忠扶著眼鏡碎碎念:“這個LZ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要是我我怎麼好意思去取手機啊?”

我站他旁邊流了一身冷汗,陳忠像是想起來什麼,回頭說:“對了,你辭職後白瑛師兄來找我了,問你為什麼要辭職,你看見我發的微信了嗎?”

我愣了一下:“哦,我那個手機今天淋了雨,有點短路,我送去修了。”

說話時我聲音都在抖,還好陳忠是個粗神經,他點了點頭,說:“那你上網回一下白師兄吧,我看他挺急的。”

除了含糊地“嗯”一聲,我的嗓子眼現在卡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B區5棟408,這麼明顯,張思凱就住B區5棟,手機是他撿到的,帖子也是他發的,我根本不可能去認領。那個手機鎖屏還是其次,手機裏還有那麼多白瑛的視頻和照片,雖然拍的時候都光明正大,而且都是初高中時拍的,但是眼下這個局麵,再加上我本來就做賊心虛,我要怎麼說得清楚?

隔壁舍友來借充電器,也聊起這個失物招領,我一個丟了手機的人在寢室裏根本坐不住,就借口買去茶葉蛋下樓了。

***

逃也似的跑出宿舍,走在路上我聽見誰的說笑聲都覺得是在笑我,一直到很晚我還一個人在校園裏遊蕩,想想出個應對法子,但腦子裏一團亂麻,又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就這麼鬼使神差地遊蕩到了雷汀的美發沙龍門口。

雷汀嘴裏含著一隻煙,正在鎖門,估計是從玻璃上看見我了,回頭瞅了我一眼,又把玻璃門拉上上了鎖,然後……就走了……

講真長這麼大我沒見過這麼無情的人:“雷哥,你沒看見我人在這兒的嗎?”

雷汀才停下來,拿下嘴裏的煙:“今天已經Closed了,想必你也看見了。”

我是看見了,但我又不是來剃頭的。我心裏委屈得很,說:“雷哥你是過來人,你能陪我聊聊嗎,我現在心情特別沉重。”

雷汀說我這兒是美發沙龍,並不能美化心情。

大兄dei又在他肩膀上消了一會兒飽脹。我其實也清楚,說到底這是我自己的破事兒,誰也沒有義務聽我倒垃圾,雷汀這樣的社會人,沒準生活中的破事兒比我還多。我點了點頭,說那明天見,就這麼目視雷汀帶著大兄dei走了,中途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朝我回了下頭,我就像目視郵輪離岸般朝他揮了揮手。

等他走了,我在他店門口坐下來,望著街對麵的路燈發呆,路上人都少了,我知道再不回去宿舍就要鎖門了,但就是站不起來,走不動,隻想在這兒窩到地老天荒,我現在連對張思凱恨都恨不起來,就隻覺得心累。

抱著膝蓋埋著頭,忽然有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在我額頭上,抬頭一看,沒想到是雷汀,他沒走,或者是走了又回來了,我感覺眼眶裏熱淚都蓄起來了,他白了我一眼,提了提褲腿在我旁邊坐下,酒瓶起開了就擱在我們中間。

“到底怎麼了?”

雷汀也才三十出頭,但閱盡風帆的人就是不一樣,一句“到底怎麼了”,都說得人滿滿是想要傾述的衝動。

我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就倒豆子似的啥都說了。

我傾倒著滿腹委屈,雷汀聽著什麼也沒說,就在我旁邊慢慢地抽煙,最後說:“那你想怎麼辦?”

我說我想把張思凱的腦袋揍開花,又皺眉吸了吸鼻子:“但我又不能去他宿舍找他。”

雷汀把抽完的煙蒂摁熄在身邊,說約他出來不就行了。

我點點頭說對,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我沒他手機號。

雷汀摸出鑰匙站起來,開了店門,進去打開吧台的電腦,抄了什麼東西在紙上,撕下來遞給我:“張思凱手機號。”

我靠這行動力真嚇到我了!也許是雷汀這人真的長得太黑道太子範兒了,他給我一張紙條,我愣覺得像接了一把槍一樣驚悚!

黑道太子爺拍了拍我肩膀:“別慫,我支持你。”

我抬頭看著這哥們,這哥們是過來人,群零中的TOP,群O中的阿爾法,Man得不得了!我一下就有了底氣,氣勢洶洶道:“雷哥,有你陪著我,別說張思凱,白瑛我都敢揍!”

雷汀說:“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支持是精神上的。”

“……”

***

雷汀給我留下找張思凱幹架的紙條後就開車走了,我攥著張思凱的手機號,把雷汀留給我的酒一口氣喝光,酒壯人膽,我大步流星走進美發沙龍,抓過吧台的座機就給張思凱打了電話,電話一通我就凶神惡煞地道:“張思凱你特麼到底想怎樣?!”

張思凱在那邊狀似懵逼地問:“誰啊你?”

我現在酒氣已經上頭了,我說你說是誰,你聽不出來我聲音嗎?

他才一副恍然的樣子:“哦,薑赫,是你呀?有事嗎?”

“你揣著明白裝什麼糊塗!你發那帖子什麼意思?!”

“啊?難不成……那手機是你的?”

我真服了這個戲精了:“你演戲上癮了是吧?!”

“別生氣嘛,我真不知道是你,我又沒你手機號。不過下次還是設置個複雜一點的鎖屏,我剛剛隨便劃拉了幾下,竟然就打開了。”

設置得再複雜遇到你這種成心找人麻煩的黑客能有什麼辦法?!

“喂,薑赫,你還在那兒嗎,既然是你的那就好辦了,你要是不方便來拿,我就交給白瑛讓他還給你,這會兒宿舍都要關門了,來不及了吧,明天我把手機拿給白瑛吧,那掛了啊……”

我正要喊住他,話筒忽然被人抓走,我抬頭猝不及防看見出現在眼前的白瑛,差點沒心肌梗死!

他皺著眉頭接過聽筒,把我從吧台邊擠開,我被他一把推坐在高腳椅上,聽見他冷著嗓子說:“張思凱,是我。”

張思凱那邊沒聲音,但也沒忙音,我知道他沒來得及掛電話。

隔了一會兒那邊才一副悻悻的語氣:“哦,你在他那兒啊。”

“你發那帖子什麼意思?”

“……難不成你知道啊,他拿你照片當鎖屏的事?哇,這可真是我做得不妥了,原來是你情我願的事啊……”

白瑛沒說話,但是握著聽筒的手背上爬起幾條突起的青筋,我不知道張思凱這家夥又要往哪個方向發散了,忙搶過話筒:“張思凱,那個鎖屏壁紙是我們當年黑對方手機時強行設置的,你少在那兒亂扯!你以為我想一直用這個當壁紙啊,我是技不如人換不下來而已!”

說完我看向白瑛,想他附和我兩句,白瑛卻隻是看著我,眼神凝固成一團,叫人看不懂。

張思凱笑道:“薑赫你好聰明啊,這種理由都想得出來,佩服佩服!”

“你不信你就現在換下來試試!你特麼要能正常地換下來我跟你姓!”

“算了,”張思凱說,“白瑛,你在那邊吧,要拿手機明天等我電話。”

說完就掛斷了。

我一股子火地砸了聽筒,聽筒直接掉了下去,我想起這是雷汀的電話,趕緊又撿起來放好了,悶聲悶氣說:“這家夥葫蘆裏不知道賣什麼藥,你別去,手機我大不了不要了。”

白瑛看著我,說:“你不要了我還要。”

也對,那手機裏存著太多關於他的東西,我們倆人迄今為止所有的聊天記錄都在裏麵,我的聊天記錄無足輕重,但是白瑛與我的聊天記錄裏有他不願暴露給外人知道的一麵,與其說那是我的手機,不如說是他的。

我真是恨死自己把手機落在澡堂了!

“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我說。

“明天再說吧,”白瑛說,“現在很晚了,你們宿舍都關門了,你到我那兒去嗎?”

換平時我肯定去了,今天卻不行,沒辦法麵對他,更沒辦法和他睡一起。借著酒勁我咕隆著說:“不要了,我喝了點兒酒,現在就想睡了,”說完就躺在了沙發上,“我先睡了,明早再去找你。”

我麵朝著沙發裏側,背後有一陣沒有聲音,然後店裏的燈就一盞一盞滅了,最後一盞估計白瑛還找了一會兒開關在哪兒,等到店裏燈光全滅,我才聽見玻璃大門帶上的響動。

那之後安靜了很久,我鬆了一口氣,就想那閉著眼睛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忽然聽到吧台的位置傳來碰撞聲,動靜不大還是嚇了我一跳,扭頭看去——白瑛根本沒走!他坐在吧台後,抬手堪堪扶住了差點掉下來的那隻啤酒瓶。

他扶住那個瓶子後就朝我看過來,我飛快地把頭又扭了回去,心裏砰砰直跳,怕他發現我裝睡,心想你幹嘛要留下來陪我啊,根本不需要好嗎?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我按捺不住好奇地回頭,看見白瑛伏在那吧台上,已經閉上了眼。

***

第二天是大兄dei消飽脹的聲音把我叫醒的,我坐起來就頭痛欲裂地四處看:“白瑛呢?”

“走了。”雷汀說。

我靠!“我說了陪他一起去的他一個人去逞什麼能啊!”

“逞能嗎,”雷汀手裏夾著煙,靠著吧台思忖道,“就算他們兩個打起來,我也還是覺得白瑛的勝算更大些。”

我邊套鞋子邊瞪他。

“不信啊,那我們兩個押一下好了。”

“押個頭啊,白瑛不可能打架,他什麼人設,他這輩子就沒打過架!”心說除了揍我,但他揍我的時候也從沒動過真格。

雷汀搖搖頭:“果然都是蜜罐裏泡大的小屁孩啊。”

我說借下你座機啊,就撥了白瑛的手機號。

聽筒裏傳來嘟嘟聲,雷汀在旁邊挑眉道:“他手機號你背很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