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宗聞言便停了下來,不禁細細打量起這位滑稽的胖太監。若除去他一身虛肥和微駝的身板,寇宗還真看出一些不同。曹夢忠不似一般太監那般細嫩白淨,皮膚卻微顯黝黑,肌肉也比一般太監結實。對了,還有嗓音不似那麼尖細刺耳。
寇宗看了一會,笑道:“侯爺的藥還真靈驗,真將你體內的陰陽之氣調和了。”
“嘿嘿,我不僅日服一貼,還按侯爺給我的《五禽練身法》做些鍛煉,不假時日,我也是一位堂堂男兒。”曹夢忠雙眼神光異彩,圓臉迎著朝陽嘿嘿傻笑。
“等你練成一位堂堂男兒,便隨我北戍邊關去打北元外虜,為國保疆可好?”聽到“堂堂男兒”四字,寇宗不禁想起昔時戍衛北勝城的軍旅生涯。
“唉,我乃天罪之人,便練就了男兒身魄,除了這帝都哪裏還容得下我?”曹夢忠是現實的,沒有那些虛幻的想法,隻是說說而已,便隻想想心中也倍感寬慰。
“曹兄,人都有夢,隻要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實現自己的夢,無論結果隻求無愧天地,你有上位之才,不可妄自菲薄啊!”寇宗自覺失言,便誠懇道出了心中的想法,隻盼曹夢忠將心中抑鬱解開。
一聲“曹兄”差點令這位胖太監落下淚來,自己的夢便是成為堂堂男兒,所以他將淚吸回眼眶,感激地看著寇宗,啞聲道:“寇——寇兄,活了這二十幾年便隻有你稱我為曹兄。”
“行了,別這樣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可從沒欠過你一文錢。”寇宗說完,兩人開懷大笑。
“寇兄呐,可不敢再笑了,再笑便隻能去陰司笑了。”曹夢忠止住笑後見四周無人便小聲問道:“寇兄,你可知閔侯爺的想法,昨晚李複庭從龍淵殿退出來,便那神情想起都讓人心寒。”
“昨晚從湖心閣回來,三侯一直在府中密談到深夜,最後——”寇宗滿麵憂容,晨風將整齊的黑須吹的散亂。
“最後什麼結果?”曹夢忠見寇宗滿懷心事,急追問道。
“最後不歡而散,唐侯爺更是目赤須張,指著博物侯開口大罵,唉,看來這次天下真的——”寇宗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也不敢再往下說了,重重吸了口氣,默然向前走去。
聽到竟是如此結果,曹夢忠呆立當場,見寇宗已走的遠了,忙抬起袍腳,疾步追了上去。
“好了,曹時奉,便送我到這裏吧,你還要去風揚殿監時呢,這便過去吧。”寇宗不等曹夢忠開口便向不遠處的奉值閣行去。
奉值閣在風揚殿西側,中間穿過六道回廊便是風揚殿正門,在殿門西側不遠處另置一座流雲鍾,這裏便是曹夢忠守職的地方。風揚殿後陽霄泉飄來的水汽使回廊寒霧繚繞。
曹夢忠抖了抖官袍上沾染的水霧,侍立在流雲鍾旁,一雙圓眼卻透過殿門上鏤空的螭龍緊緊盯著空敞殿堂上的群臣。
看了一會,曹夢忠胖臉忽的一笑,心中暗道:“便看這些大臣站的位置也知朝中分為三黨。雖說三黨互相牽製,可利於帝君統禦群臣卻不知長此下去天下民生必遭禍亂,禍亂一起,最大的贏家還會是如今高高在上的聖武帝君嗎?”想到這裏,曹夢忠笑容一滯,卻是被自己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嚇了一跳。
曹夢忠搖了搖圓圓的頭顱,不敢再亂想下去,隻是逐個向大臣望去。看了一會,心中已然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