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醫院回來後,我病了整整一個多月。立夏後天氣逐漸轉暖,我卻畏寒的厲害,哪怕是在大太陽下,也要穿著毛衣。院子裏的小孩兒見了我,總要偷偷取笑一番。

幹這一行的,多數情況下是費力不討好。大部分人接受不了驅鬼師的職業,經常會用歧視恐懼的眼光看待我們。有時候剛一給人看完病,對方立馬離著我們遠遠的。生怕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過到他們身上,影響財氣和運勢。

而同時我們為了救人阻礙了鬼魂的路,多多少少會損耗陽氣,有礙健康。像是我清明做的事兒,就是犯了大忌。一個多月痛不欲生的傷病折磨,便是代價。算是我壞了規矩,得到的教訓。

謝家的人很懂得知恩圖報,這點讓我也挺感動的。不是出於畏懼的心理來討好我,他們是真心實意的對我關心體貼。知道我生病,謝家兄妹幾乎天天來看我。有時候他們倆是買水果送到我家裏,有時候是去香紙鋪幫我的忙擺放貢品。風雨無阻,每次帶來的吃的用的一大車。我被他們兩個的熱情弄的無所適從,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不要來了,我這裏水果夠吃了。我身體挺不錯的,根本不用人照顧。”我好像每天都重複著相同的話,“居委會大媽跟我反應過很多次了,你們兩個的車停在小區裏太不方便。老城區外麵的街道就是菜市場,經常有人送貨運貨的。你說你們的車停那兒,讓人刮了怎麼辦?要是賠錢給你們,他們幾個月全白幹了。”

謝一帆人很好,她一點大小姐的脾氣和架子都沒有。來了就幫我打掃幹活,任勞任怨的。我的話說完後,她笑嗬嗬的甩著手裏的抹布:“沒事兒,停那兒吧!我哥都說了,就算刮了也不讓人陪……白惠,你就讓我們兩個來唄!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再說了,你生病還要自己看店,我哥才不放心呢!是不是?大哥?”

病好後的謝一帆,性格活潑了不少。有事兒沒事兒,她總是拿她哥哥逗話解悶。謝一航跟她比起來要穩重多了,聽完謝一帆的話,他眉頭皺的緊。滿臉嚴肅的瞪了謝一帆一眼,他說:“你學校不是有課嗎?你不去好好教書上課,你總往這兒跑什麼?”

“我學校有課,但是我可以請假啊!”謝一帆不肯示弱,她反問謝一航,“倒是你,你一個大老板不去上班,你總往這兒跑什麼?對了,媽媽前幾天不還催你去相親呢嗎?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就你現在滿身香灰味兒的去相親,哪個姑娘能跟你啊!你相親那些姑娘不是噴DIOR,就是COCO的?你這樣去,人家不會以為你是老板,隻覺得你是車老板吧!”

見謝一航不吭聲,謝一帆不死心的走到他身邊撞撞他:“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了啊?”

“去去去!把外麵的紙錢搬進來!”謝一航冷著臉,他拎謝一帆的領子將她丟出去,“門口不打掃幹淨,你別想回來!”

“切,凶什麼凶?問問不可以呀?”

謝一帆走到我身邊,她壞笑著對我擠眉弄眼:“白惠,你別看我大哥長了一臉的聰明相,他嘴可笨著呢!我大哥從小被女孩子寵壞了,什麼甜言蜜語都不會說。不僅甜言蜜語不會說,也很少會心疼人……”

“快去!”謝一航抑製不住火氣的拿拖把推她,“你要是在多說一句話,你今天別想上我的車!等下我就開車走,自己打車回家。”

在謝一航的威逼利誘下,謝一帆不多話了。無奈的聳聳肩,她拿著笤帚出門了。

我開的香紙鋪麵積不大,一個店麵也就20多平米左右。櫃子上堆滿了紙錢和各式各樣的香爐香燭,剩下的就是些零零八碎辦喪事兒用的。謝一帆出去了,屋子裏隻剩我和謝一航在。不想麵對著尷尬,我轉身到櫃台後坐著去了。

謝一帆的那番話,讓謝一航有點不好意思。沉默了幾分鍾,他佯裝無意的解釋說:“我妹妹,一帆她比較喜歡開玩笑。白惠,你別往心裏去,也別生她的氣。”

“不會。”簡單的兩個字交代完,接著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不說話,謝一航也不再多言語。他在櫃台外麵拖地,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門口的光。謝一航打扮的西裝革履,他挽起袖子在香紙鋪裏擦地的模樣實在是違和感太強。作為店鋪的主人,我慢慢有些坐不住椅子。

應該找點什麼話題聊一聊,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