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的閱曆不夠,蘭姐說的話我並不是太能理解。看她似乎有點疲勞的樣子,我便不再多問了。
洗澡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就算洗了很久我還是覺得身上有臭臭的味道。那些爛肉實在是太讓人記憶深刻了,無論是氣味形體還是手感。剛才廁所裏發生的事兒,我恐怕會終身難忘。
從浴室出來,我直接去佛堂找蘭姐和了凡。時間馬上要臨近午夜,他們兩個還在忙著念經做法。佛堂裏沒有開燈,隻是案台上點了根蠟燭。光線雖然不明,佛像卻又恢複了最初的威嚴和光彩。
地上的死狗和狗血都不見了,地麵被清理的幹幹淨淨。了凡換了身僧袍,他盤坐在蒲團上一邊敲木魚一邊念經。了凡眼睛半閉著,臉上麵無表情。和最初我見到他時的形象大相徑庭,他現在的模樣無比莊嚴肅穆。蘭姐坐在了凡身後大概一米遠的位置,她的神情和姿態要散漫的多。見我走進佛堂,她拍拍自己身旁的蒲團小聲說:“來,白惠,來坐。”
我輕聲輕腳的走到蘭姐旁邊坐下,四處看了看,我問她:“丁娃呢?”
“他在屋裏睡覺呢!”蘭姐打了個哈氣,說,“他明早兒還要去上學,我就讓他先去休息了。”
“他嚇壞了吧?”我很擔心丁娃,“他有沒有受傷?”
蘭姐好像是很困,她笑起來都懶洋洋的:“受傷倒是沒有,嚇壞嘛,倒是有一點點。丁娃小時候被狗咬過,所以他特別怕狗。幸好有你在啊,如果不是你殺了狗,丁娃非得嚇尿褲子不可。白惠,謝謝你。”
這句感謝,我是無論如何受不起的。給仁善寺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我哪裏好意思接受蘭姐的感謝呢?
我羞赧的對著蘭姐點點,我們兩個沒再說話,佛堂裏很安靜,隻剩下了凡念經的聲音輕輕回響著。之前我花3000塊錢買的銅盒放在案台正中央,不知道被關在裏麵的秀英是在懺悔還是害怕,無人觸碰的情況下銅盒微微的顫抖著。
微弱的燭光中,我悄悄的打量起蘭姐來。不過很奇怪的是,我竟然看不出蘭姐的長相。我能看的見她蓬鬆散亂的頭發,我能感覺出她懶洋洋的笑意和散漫的態度。我能看清楚她穿的居士服,以及居士服上的花紋……可是,我就是看不出她的長相。
我能看到蘭姐的五官,但要是讓我回憶或是描述蘭姐的樣貌,我完全講不出來。每當我嚐試記起蘭姐的長相時,我腦海中浮現出的便是一張空白的臉。臉上花白一片,想一想實在是細思極恐。
我不是臉盲,我也不是近視。在我遇到的許多人中,隻有在看蘭姐時是這樣的。盯著她的側臉瞧了好半天,我終於忍不住叫她:“蘭姐?”
“嗯?”
“你是不是……”
我將自己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在我講的過程中蘭姐始終在笑。聽完我的話後,蘭姐她說:“其他人看我,也是這樣的。嗯……隻有了凡不是,他能看清楚我的樣貌,不過也隻有右眼能看到。所以我才會嫁給他啊!因為別的人根本連我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