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苗劈裏啪啦的燃燒聲中,我清楚的聽到了謝一航心裏的話,他想的是,他要和我在一起。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我下意識的回答他,好啊!
可是在一片嘈雜聲裏,謝一航並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在我說話的同時,通往二樓的木製樓梯被燒斷了。斷裂的樓梯摔了下來,是轟隆一聲巨響。一大股氣流被吹來,我們兩個差點被掀倒。我和謝一航身後靠著的牆壁,仿佛都微微發震。
火勢很旺,濃煙很大。隻要火勢不蔓延到鄰居家,附近的村民是不敢進來救火的。這裏又不像是城裏,會有消防隊員跑來救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和謝一航今天肯定是要死在這兒了。
“白惠?白惠?”謝一航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他不斷的給我打氣鼓勁,“一帆和徐天戈知道著火了,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救咱們兩個的……咳咳咳!我們再堅持堅持,等下他們就會來救我們的。用不了太長時間,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怕我被濃煙嗆到,謝一航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他臉上蹭的黑乎乎一片,可是眼睛卻如同星星一般閃閃發亮。我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此時此刻他給了我無窮的希望和勇氣。無論灰塵的氣味兒多麼糟糕,謝一航都在堅持著說:“白惠,你不用怕,我們一定能出去的。你相信我……你記不記得你之前給我算八字?你說我明年會結婚,還會有兩個孩子……咳咳咳!我們不會死在這兒的!絕對不會的!”
我不怕死,我是真的不怕。至於能不能出去,這些都是聽天由命的事兒……有謝一航跟我在這兒,我忽然覺得,哪怕是死在這兒,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記得五年前,餓鬼第一次來到我家。在我家的客廳裏,他言辭激動的跟我講了他和王裁縫家彩鳳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什麼他們兩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啦,什麼門第觀念不允許啦,什麼各自有婚約世俗不接受啦,什麼他們兩個為了愛情私奔可以去死啦……當時這些在我聽來,簡直跟笑話一樣。
我是不怕死,可是我從來沒想過心甘情願的去死。為另一個男人,心甘情願的死,我無法想象,同樣也無法接受。
餓鬼說,他和彩鳳是被逼死跳河的。跳河的時候他們有約定,兩個人要一起死一起投胎,然後下輩子要天長地久不分離……可是餓鬼到了奈何橋,他並沒有看到彩鳳。
餓鬼堅信,彩鳳的靈魂一定是飄到哪裏了,所以他不肯投胎,一直逗留在陽間等著她。他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固執又堅定。
彩鳳不可能在等你。我戳破餓鬼的幻想,說,彩鳳一定沒有死,她八成是被人救活了。你還是務實點,早些投胎去享福,總比當個鬼魂野鬼到處遊蕩的好。
餓鬼不斷搖頭,不行不行,我和彩鳳說好了,我要等她的。說好的事情,怎麼能輕易改變呢?
我笑餓鬼缺心眼,餓鬼說我不懂愛情……可是現在,我想,我懂了吧?
我對謝一航的感情是不是愛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謝一航在死前跟我做了這樣的約定,我是一定會等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