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出徐天戈的心情好轉些了,我也笑了笑:“就是嘛!這樣才對。”

“師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又塗了點藥膏在手背上:“你說。”

“你最開始開陰陽眼的時候……”徐天戈的聲音又低了低,“也害怕了嗎?”

我看著木板上跳躍的火苗,思緒一下子被徐天戈帶回了八九年前。那個時候的我剛開陰陽眼,卻還沒有各種各樣的本領。大病初愈的我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就是看到自己的病床邊圍了一圈的孤魂野鬼……那樣的場麵,已經不是害怕能形容的了。

隻是一夢一醒之間,我的眼睛就把陰界和陽界全部聯通了。我能看到人,也能看到鬼。在人群和陰魂中穿梭,我過去所有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全部崩塌了。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每時每秒我都在躲著人鬼,我幾乎時時刻刻都躲在角落裏哭。

在剛開陰陽眼的那半年裏,是我人生中最悲慘痛苦的時光。因為還不會法術,我到處被鬼魂欺負。經常在我睡著後,我的靈魂就被鬼怪趕了出去,然後自己被附身,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甚至有時候我一覺醒來,會發現我在墓地裏。挖了什麼人的墳,或者躺在哪個石碑下,正準備砸死自己。

就這樣,我得了重度抑鬱症。有無數次我試圖去死,可卻每次在馬上要死掉時,又被狐仙救了回來。

求死而不能,就是我曾經的心情。

我其實很想對徐天戈講述我過去的遭遇,但是話一到嘴邊,反而說不出口。那樣的一段時光,即便是現在想起,也還是痛徹心扉。我舔了舔唇,隻是說:“怕啊,當然怕。我最開始開陰陽眼的時候每天都不敢睡覺,就怕一醒來床邊圍了一群的鬼。”

“這麼一說是挺恐怖的。”徐天戈發冷的搓搓胳膊,說,“師父,你說的有道理……我會試著用別的辦法,去彌補自己眼睛的不足。就像你說的,不一定所有驅鬼師都有陰陽眼的啊!”

能解開徐天戈的心結,我高興極了:“你悟性很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和徐天戈繼續圍著火堆坐,兩個人不再說話了。而當我抬頭時卻發現,一直在打坐的靳穀子睜開了眼睛,他在看著我。

靳穀子看著我,他像是讀懂了我剛才想說又不能說的話。沒了往日不正經的調戲,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和同情。

被靳穀子知道了我心裏的想法,這還讓我挺不好意思的。曾經的那段時光我很少和人說起,就算是深愛著的謝一航,我也隻是簡單的幾句一筆帶過。現在那樣一段辛酸的往事竟然被靳穀子知道了,我還真是……

感覺出我的無所適從,靳穀子難得好心的閉上了眼睛。等到徐天戈靠在一旁稍微響起了微弱的鼾聲,靳穀子這才緩緩的說:“我並不是有意窺探你的想法的。”

靳穀子給我的感覺很風流,但是並不下流。我知道他不是在說謊,不自在的動了動,我問他:“你聽到我心裏在想什麼了?”

“沒有。”靳穀子沉吟了片刻,說,“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