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生了很重的病,病的快要死了。醫生不知道我為什麼病的,但是我卻始終昏迷不醒。我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一個月,我媽每日每夜都是以淚洗麵。病中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我以為是自己昏迷了,所以都不記得了……其實,我是忘了。
可能是因為我媽媽的哭聲,我的靈魂從肉體裏被喚醒了。但是我的靈魂醒了,肉體卻沒有,我的靈魂隻能到處流浪。醫院裏滿是凶巴巴的鬼魂,鬼差無時無刻不跑來抓人。沒有地方可以躲藏,絕望之下,我從醫院跑了出去。
這一跑,就跑到了玉峰山,跑到了靳穀子的仙鶴觀。
靳穀子在玉峰山周圍設置了結障,鬼怪妖魔上不去。可我那時候還沒有死,我隻是個純淨的靈魂,就輕飄飄的飄了上去。我上了山,又進了仙鶴觀。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我一樣,我直接去了靳穀子的房間。
對於鬼魂一類的物種來說,靳穀子的吸引力是絕無僅有的。我在暗中看著他,他是唯一耀眼的存在。像是太陽,像是光亮……那樣耀眼的存在,我卻看到他在試著自殺。
你在做什麼。我阻止不了他,隻能吃驚的看著他,問,你為什麼要死?你不想活了嗎?
那時候的靳穀子和現在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輕描淡寫的笑著,活著,太無趣了。
對於靳穀子來說,活著確實是很無趣。未來發生的事情,他都能準確的知道。災難也好,禍福也好,他總是能及時的感知。日子隻是成為了無趣的重複,一天又一天,他活著的意義隻是不停的按照既定發生的事情去做。
單調,重複,了無生趣。
十八歲的我,什麼能力都沒有。我隻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兒,渴望著自己的大學生活,幻想著未來可愛的男友,期待著即將更新的韓劇。我不能理解靳穀子的痛苦,我很樂觀的勸著他說,正是因為命運有各種各樣的驚喜,人生才會變的跌宕起伏變幻莫測啊……靳穀子前不久說的這句話,正是我十八歲和他說的。
那年的我不知道什麼是愁苦,就像那時的靳穀子不明白什麼是驚喜。
我在仙鶴觀裏呆了一個月,我始終藏在靳穀子的房間裏。為了讓他徹底放棄自殺的念頭,我不停的和他講述著生活的美好。十八歲的我,年輕,稚嫩,想法也是傻裏傻氣的。而靳穀子每次都是微笑聽著,他並不多話。
到了一個月後,狐仙找到了我要帶我回去。
臨走之前,我問靳穀子,等我醒過來,我能來找你嗎?
靳穀子實話實說,不一定,你可能都不是我們國家的人。再說了,我是個道士,你一個女孩子來找我,多少有點不方便。
我為離別難過著,但也對重逢期待著。我用手觸碰了他的額頭,卻隻是從他身體裏穿過。我笑著看他,說,如果我們再能遇到,那應該就是命運給的驚喜了吧?
靳穀子還是在笑,他沒有回答我……記憶裏靳穀子的臉,和現在的臉重疊在一起。
記憶裏的靳穀子笑了。
我抱著的靳穀子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