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南方凝著濃濃的霧氣,朦住眉眼,朧在耳畔。
林桉睫毛輕微的顫一下,緩緩睜開眼,病房裏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提醒著林桉,她病人的身份。林桉隻覺腦後昏昏沉沉的暈,耳朵發鳴還帶著些刺痛感。
林桉努力的支起身子,卻馬上又無力的軟倒下去。天蒙蒙亮,雲霧翳在天畔,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
病房裏沒人,安靜的驚人,。林桉呼出一口濁氣,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應該昏睡了許久,可是車禍的瞬間仍然可以清晰的在眼前回放。
林桉隻記得,那雙冷冷眸子,裏麵閃爍著煩躁和不耐。看向自己揪住他白色t恤下擺的手,冷漠的挑了挑眉,好像剛想撫開她的手的時候。林桉咬牙一發力把他拽開,然後呢,林桉就躺在了地上,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慢慢遠去。
明明隻是一瞬間,可是在林桉記憶裏卻是著實的漫長。林桉失去意識前,隻看見那一雙清冷的眸子染著手足無措的盯著自己。
他…是叫易祈吧…
直到林桉醒來,才回想起,自己救的人,是那個年段甚至整個學校都聞名的易祈啊……
…
南方的天總是濕漉漉的,簷上滴滴答答的滴著水。路上的小石坑裏積滿了午後的水,一片泠泠。林桉走在青石板路上低頭苦背著明天要小測的英語單詞。
p-e-r-i-l…l,單詞一串都可以流暢的背下去,可是卻卡在了這裏。
“perilous”反複幾次都難以在林桉腦海裏留下一星半點的印象。林桉索性收起課本,垂眸,在腦裏過一遍新教的化學公式。
一抬頭,就看見一趟摩托車蠻橫的衝來,隔著四五米的距離,直直的朝林桉前麵的那人衝去。完全沒有刹車的意思,是蓄意的吧。
前麵的男生穿著一中的校服,低著頭,似沒有注意到那衝他而來的摩托車。林桉想,既然都是校友,還是提醒一下比較好。
幾步跑過去,林桉拽了一下那男生的校服。那人回頭,白色的耳機線垂在胸前,冷淡的掃過林桉的臉,似有些不耐煩。
林桉來不及解釋什麼,就看到那車已經近在咫尺,一咬牙,把那人一推。卻不料雨天地麵打滑,而車卻是不受控製的撞向了自己。
好像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救個人會把自己賠進醫院,林桉可能就沒有那麼衝動的去救他了。而且還白白耽誤了幾天時間與精力。
人性就是如此,懦怯而自私。
可是,林桉想,如果重來一次,或許她還是會救那個人的吧,畢竟,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而且那輛摩托車的速度那麼快,要是真的被撞上,那個人不死也殘。
容不得林桉多想,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片刻不緩的提醒著她,此時她身體狀況的糟糕。當然,林桉也來不及多想,腦後又一麻,沉沉的暈去。
再次醒來,是被手背上冰冷的痛楚刺激醒的。緩緩睜開眼,原來是串針了。手背腫起一片,輸液管已經淤了一小段鮮紅的血。
耳朵像塞了一團棉花一樣,堵塞感很明顯,有些難受。林父林順一看到女兒醒了,馬上按了床頭的呼叫鈴。神情有些釋然與慶幸。
“囡囡,感覺怎麼樣!”林順為林桉掖了掖被角。廁所裏的林母陳芬也循聲而來,眉眼間是不加掩飾的擔心。
林桉有些愣然的看著林順的口型,耳畔卻是一陣無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的在心裏發酵。
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道:“爸,你怎麼說話不出聲啊。”話一開口,林桉神色馬上就變黯了,驚恐瞬間溢上心頭,她…聽不見了!
林順被嚇到了,不知又開口說了句什麼,換來的卻是林桉更加濃烈的不安。
她,是聽不見了嗎?
林桉有一瞬間的茫然,襲之而來的是更加強烈的後悔。低著頭,也不去看林順與陳芬,隻是故作冷靜的說了一句:“爸,我…好像真的聽不見了…”可是話一開口,就不受控製的帶著哭腔。淚水在臉上蜿蜒。
林順與陳芳臉色一變,林順衝出病房,而陳芳手上的水杯“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
“之前做腦部ct的時候沒有檢查出來,之前病人昏睡了四天,也無法更好的診斷。我們以為隻是腦震蕩,可是現在依這個聽性腦幹反應來看,應該是混合性耳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