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衛裴態度誠懇地滿朝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在捐官及恩科新考上來的一撥人身上:“以為自己比之如何?”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比別人差。尤其入朝做官的,做不好都怪時運不濟,不可能是自己才能有問題。大夥心裏想必都氣憤著,但一時沒人敢開口接衛大人的話茬。
衛大人同空氣談心嘮嗑:“諸位如果覺得自己強過他們許多,為何不敢與羌人一戰?如果覺得自己不如他們,那麼如此窩守南方,是指望羌人有朝一日吃齋念佛,戒了貪殺嗎?”
殿外又開始轟隆轟隆打雷。殿內一時十分昏暗,侍者入內點燈。更漏啪嗒一聲,時近晌午。
“避戰,”山羊胡府尹道,“是一時的。流州剛剛經曆一場戰事,西良二州也剛經曆裁軍,裁軍後新編平安營及北關各路混編軍與羌人磋磨後南來,也損耗慘重。如今北方羌人暫且並無動靜,我們還沒到必戰之境,當務之急,是整頓民生,籌備軍資,演練精兵……”
魏淹留在隊尾,悠悠然去剪了個燈花,握著銀剪朝眾人道:“胡大人所言不無道理,羌人,怕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等到他們也緩過氣來,我們是否比眼下有更多勝算?”
山羊胡道:“那魏先生以為,眼下勝算又有零星幾分?雖說朱勒、阿蒲奴、胡齊爾,乃至河陽殿下,相互掣肘,但若雙方果真開戰,羌人畢竟還都是羌人。”
魏淹留擱下燈剪子,溜著過道邊兒,往前走了走:“胡大人可曾聽說,大約半個月前,胡齊爾率白銀鐵騎占領羌西達瑪草原的大都,朱勒聞之,將自己的赤銅騎從中州南行宮犬牙山一帶往北回撤?達瑪草原的大都數百年來一直是羌人的國都,羌人畢竟還是羌人,在朱勒眼裏,它想必比大興的京都更為重要。”
山羊胡默了默:“即便如此,北方五州還有近十萬‘護**’,河陽殿下手中還有羌人黃金台、黃金騎……魏先生也是道中人,不會不知道河陽殿下‘護**’的源起。”
“胡大人,”魏淹留一笑,“我道中人的‘道’,又是什麼?”
山羊胡大概十分氣悶,露出了一個“你可閉嘴吧”的表情。
魏淹留站定在山羊胡麵前,和和氣氣地拱了拱手:“世運如洪流,大浪衝刷泥沙,生於斯,多數時候,都是沒什麼勝算的,立即戰,和過幾年戰,其實,都隻有那麼一丁點勝算……”
“報——”就在這時,殿外一聲急報,“犬牙山大捷!平安營收複南行宮!”
“什麼!”舉眾嘩然,“平安營何時出的兵?”
“關鍵在於,”魏淹留淡淡續道,“憑借這麼一丁點勝算,當大浪排來時,自己站在什麼地方、又敢不敢迎頭而上。”
“報——”又一聲急報,“羌人黃金騎與‘護**’南襲!平安營奏問是否回撤!”
“什麼!”舉眾再次嘩然。
“不撤。”熊皇帝在一片吵嚷中堅定地吐出倆字,擲地有聲。
大風吹卷雨簾,瓊珠碎玉般劈裏啪啦亂翻,靠近殿門口的一排人朝服後背被颯濕一片。滿殿燈影搖曳。
熊皇帝的臉藏在冕旒之後,不容置疑道:“立即調發西、良二州軍前往支援。龐洪既然南去救災,就再不用回來了,陳鐸,現嶺南十萬越軍交你率領,朕命爾軍越嶺北上,進,搶占中、青二州南半,退,死守秋洪嶺天塹,能否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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