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能肯定自己是喜歡藍色的。
就像他頭發和眼睛的顏色,還有埋藏在皮膚之下的血管,也是隱隱的藍色......
這是與生俱來的。
他在父母的識海中孕育,從一抹虛無的精神力培育為有血有肉的軀體伊始,他就擁有了這種澄淨的色彩。他用墨藍的眼去審視這個世界,用墨藍的發去觸碰清風的溫度,他愛這個顏色,以至於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討厭它。
“那你呢,喜歡藍色嗎?”澤西喉頭發緊,瞄了兩眼她的表情,“我是說,如果你不喜歡這件衣服的話,其實不用勉強,我們可以換的,要不我們現在可以去買幾......”
蘭斯的反應和他想的卻不太一樣:“誰說我不喜歡了?我從不勉強我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我會離得很遠。”
澤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攥著她袖子的手,猶豫再三,改為抓住她的手腕,還把她往自己的這個方向帶了一帶。澤西的力氣不小,讓本就因為擁堵的環境而行動不便的蘭斯一個趔趄,差點撲在他身上。
“怎麼了!你幹嘛!”
她被澤西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抬頭瞧他。
“剛剛你旁邊有個魯比星人衝撞了過去。”他麵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瞎話,半點也不怕她看出什麼,“我就這麼拉著你吧。今天人那麼多,省得你走散了。”
蘭斯木著一張臉,說道:“即使走散了,我們還可以光腦定位。”
而且在自家地盤她會走散?要走散也是澤西吧。
不過她雖然嘴上這樣說,卻沒有掙開他的手。因為體質的原因,蘭斯的體溫偏寒涼,而他掌心的灼.熱觸及她手腕的肌膚,也並沒有那麼讓人討厭......不等澤西答話,蘭斯又接著上一個話題繼續道:“澤西,你說奇不奇怪,施諾瓦那麼討厭藍色,為什麼還天天穿藍色的裙子?”
在奧特諾斯的時候,也不見施諾瓦碰藍色的衣物和飾品,可一到柏裏赫塔來,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性格更溫和了,連數百年的喜好也更換了。
匪夷所思。
“她不喜歡藍色?”澤西第一次見施諾瓦,就是在阿克那的婚禮上,她身上的那一襲藍色裙裝令人眼前一亮,乃至他對蘭斯的這個妹妹印象尚且不錯。
“是啊。”蘭斯摸了摸自己的長辮子,神色不明,“因為血統的緣故,她一直不喜歡藍......那個,後麵的這個小姐姐,你能不能別一直撞我......喂!”
她話音未落,就被身後的人頂了一下,得虧澤西一直拉著她,蘭斯才沒往前頭撲去,而是直接栽進了他的懷裏。
撞到人的那個小姑娘滿臉無辜:“不好意思,真對不起,人太多了我也沒辦法,我背後的人......別推我了,啊......真不好意思......”她邊道歉,邊被後頭湧動的人流給往前推去。
澤西則是把蘭斯拽去了旁側一個較為冷清的小道,她高挺的鼻梁便生生撞上了他的胸膛。
硬邦邦的。
她的另一隻手搭在澤西的腰上,正好摸到他腰際的那條猙獰疤痕。這傷用了藥膏後早就已經愈合了,卻因為先前幾次三番的撕裂,留下了難以消去的傷疤。
手下一片溫熱,蘭斯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肌肉在她碰上之時猛地收縮了一下。
“哈......都怪今天人太多......”蘭斯說著,想要推開身前的人,後腦勺處卻有異樣傳來。
她的辮子正落在澤西的手中。
蘭斯的頭發茂盛,純淨的銀白色凝滿了瑩瑩的光澤,頭發與紫色串珠穗子一起編成了一條垂直腰臀處的粗辮子,握在手中感覺還挺重的。
“你的頭發,養了多久了?”澤西有些不想放手,“好美。”
“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留著。”蘭斯一轉身,退開了幾步遠,“怎麼,你也想留長發?”腦補一下澤西長發飄飄的樣子,還怪......刺激的。
澤西的注意力仍是放在她的頭發上,問道:“這紫色穗子,是有什麼寓意嗎?”
“啊,這個......”蘭斯回頭看看綁著自己頭發的穗子,沉默了許久,“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上頭的玉珠有保平安的意思,為了攜帶方便,我就把它與我的頭發綁在了一起。”
奧特諾斯有一個流傳甚廣的說法——頭發是生命落在大地上的承諾,散於土壤卻不歸於塵埃。
隻有把這條穗子與自己一直珍重的頭發綁在一塊兒,蘭斯才能徹底安心。